岸 BY大泪 (布丁生賀)

希澈的布丁花瓣周日 1月 02, 2011 2:33 pm

安以茜不知道是第几次徘徊在普罗旺斯的湖畔了。
每次来，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晨风轻拂在脸上。
很想知道，湖的对岸，是什么样的景色呢。
至少，湖的那头，会比现在的我的灰暗的世界美妙。

以茜很小的时候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对自己大打出手。
甚至是现在，不仅被家里打，还有那些追债的，自己的老板，以及，冷漠的男朋友。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那些时候，已经流干了吧。
身上的伤疤，数不过来。
很想用清澈的湖水，冲刷一下。
至少，这湖水，可以让她暂时忘记疼痛。

追债的又来了。谣言要打断了安以茜父亲的腿。她父亲决绝地说：
“我把女儿送给你们老大，你们老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
这绝情的话语，把以茜脆弱的心脏刺得更加狼狈不堪。

又来到这片湖畔。面无表情地望着这无边际的湖。
瞳孔里衬着没有生命的灰色。

跳下去，伤口会不会好些呢? 那样就不会痛了吧?
水，好深，我看不见底..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是虚无。
正要闭眼，纵身，却被一个声音噎回去。

“别破坏了美好的风景。”很绅士的声音。
“呵，你管我。”
没有理睬，继续向湖深处走去。马上，我就可以到湖对岸了呢。

“你要跳，等我画完了再跳。”
怔住，回头，相望，一个人正在自己的斜对面，手里拿着画笔和水彩盘，在未完成的画板上描绘着什么。
“哦。”
不知道为什么，竟乖乖地听了这个人的话。
缓缓退出湖泊，来到那人身旁，好像被那幅画吸引了。
平静的湖面，飞欧在空中盘旋。夕阳洒在湖面，暖暖的。
还有，湖岸对面，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岸。

“你，什么时候画好?”安以茜静下心来，轻轻开口。
“不知道..可能这辈子也画不完了。”男人笑道。

以茜轻笑。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绘画。每天都是如此。
她逃避着自己的家，逃避着那个灰色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因为她一直在湖的这头，陪着那个人，和他的画。
每天都是，同一幅画。好像真的永远都完成不了一样。

“去过湖的那一头么？”那人问。安以茜摇摇头。
“应该是很漂亮的吧。” 安以茜点点头。
“你叫什么?”那人忽然抬头问。
“安以茜。”以茜应道。
“我是始源，呵呵，谢谢你欣赏我的画。”
“恩。”

一天又一天过去。一如既往。他是湖畔唯一的画家。
她是唯一欣赏他的画的观众。终于，以茜的爸爸，知道了安以茜这几天的去处。

“混账!!我把你交给讨债的老大，你给我到哪里去鬼混了?!”
一巴掌打在脸上。安以茜没有说话。
“你说!到哪里去了?!”青筋暴突。依旧不语。
“啪!——”又是一巴掌。
“滚吧你!!”

这绝情的话语，已经习惯了似的，安以茜听了后不以为然。
到去湖畔的时间了呢。
又可以，看到那幅画，和那个创造画的人了。

“喜欢么?”始源感觉到以茜来了。
“恩。”
“呵呵，我画好了送你。”
始源笑道，可是这次，他的言语里，多了些别的什么情感。
“谢谢。”以茜低声谢到。
“还想去湖岸那边么?”始源问，没有抬眼。
“想..但是要等你的作品完成，不是么?”
“呵呵，如果我永远都完不成呢?”
始源在画板上描了几笔。安以茜沉默了。

“那就帮我画完它吧。”
始源呢喃，起身，从椅子后面拿出一根长棍—— 他，竟然是个瞎子。
安以茜惊愕了。和他相处了几个月，竟没有发现，这幅画的主人，看不见东西。一个盲人，竟然可以描绘出如此美丽的景色。但再仔细看看这幅画，和眼前的湖畔，的确有些不同。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相信吗?这就是湖的那头的风景。”
始源面朝湖水，声音有些生涩。
安以茜怔怔地望着他的眸子，温柔充满生气的眸子。
“以茜，”
始源顿了顿，摸索着她的双手，握在手心，
“谢谢你。”然后笑开。
安以茜却狠狠抽出手，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久违的泪水滴落，在面颊划出两道弧线。
“怎么了?”始源不解地轻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安以茜哽咽了一下，
“你看不见..”
“呵呵，”始源玩味地笑了笑，
“我这样的人，都有勇气完成这幅画，你了解了我以后，还会想跳河么?”
“所以说..你现在是在开导我么?”
“我一直在开导你呵。”
“该死，谁说我要跳河自杀了?!你还真是自作多情啊!”以茜吼着，
“我只是想湖岸去看看对面的景色，你把我想的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这回换崔始源怔住了。
“对不起。”
始源闭上眼睛，在以茜耳边轻声说着。以茜没有回应，哭着跑开了。
我是太可怜了么，连你都要开导我。原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真情。
才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做事认真待人温和的男人的时候，他却告诉自己不要想不开。安以茜，你还真傻。
回到家，又是一顿打。这次很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于是，此后的每天，安以茜都过着之前的畜生一般的生活。她再也没有去那湖畔。
直到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身体被鞭打的蹂躏。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那湖畔，再看看那幅画，和那个人。
可是，当她来到湖畔的时候，只有一个框架支在那里，崔始源这人却不知在何处了。安以茜又哭了。连你都要抛弃我么?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安以茜走进画框。她一怔。没想到，这幅画，居然完成了。那么，我的承诺，该应验了么? 我要去，湖畔的那头看一看.. 她面无表情地挪动着双脚，走进水中，清水把她的血痕擦拭。
她苦笑了一下。始源，你在对岸，对不对? 我要去找你了呢。越来越深，越陷越深。直到，淹没了她的胸脯。一切，都就此了结了吧。闭眼，沉默，无声。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安以茜的眼前却是一片白花花的墙。是天堂么?
不，这是医院…… 医院?! 安以茜猛地坐起身。恰好，一个医生走了过来。

“小姑娘，可不能轻生啊!”老医生怜惜的说。
“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瞎子救了你..你倒是活过来了，他却因此而…”医生叹了口气。

安以茜怔在那里。苦笑。
夕阳西下，这时的湖畔，多了丝伤感。
安以茜站在岸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对岸的风景。

“姑娘，想回去了么?”
老伯伯来到以茜身旁，拍了拍她的肩。以茜摇摇头。
一年前，她乘船划到这里，划了整整三天三夜。
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叫崔始源的人。
可是这里的人，没有见过她口中的人。
于是，这一年，她就一直在这里驻足，生活。
对岸的生活，果然舒服得多。我不会再回去了。
那边的世界，太残忍。
不想再见到严厉残暴的父亲。
不想再见到玩世不恭的混混。
不忍心见到那副充满了他们两个美好回忆的画。

以及，让他们相交又葬送了他们的缘分的湖。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