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haps Love(长篇,系列文)
Perhaps Love(长篇,系列文)
黑帝斯篇
001》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深夜,阐黑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在静谧的房内。
始源倏然自梦中清醒,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里隐隐闪着妖异的光芒,长及眼下的刘海沾上了额前冒出的汗珠。
梦?他自问。
是了,是梦……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这证明他还活着,还没有死,还好端端地活着。
他合了合眼,深吸口气,感觉适才因缺氧而压缩的肺因吸人足量的氧气而舒缓。
他润润唇,手指爬了爬旁分的黑发,不经意地碰触到额前的痕迹,指尖抚上额上的伤疤,早已结痂愈合的伤如今触来,仍隐隐作痛。
他永远记得额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背叛的痕迹,烙在额间也烙进心房,永远不会消失。
他曾以为他会就这么失去生命,完全没有道理地死去,却没想到他会活下来,在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地方,与另一群人共同生活。
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始源的反应是立刻的,取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枪指着门口,神情充满警戒与防备。
“始源,你在任何地方都不曾放松呀!”一名长发女子站在背光的房门口,嘴角噙着微笑,冰蓝色的眼眸发亮,不,发亮的不只是她的眸子,还有她那头似白雪的银发。
“紫翊?”始源皱起眉头,他就算是睡着了也只是浅眠,不会有熟睡的情形,这是多年的训练,也是一种自我防护。
他放下枪,轻触下床头的控制装置,霎时房内大放光明。
心下冒出疑问,紫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而且难得的没有见到如影随行的珉豪。
似猜透始源心思般,紫翊笑笑,往前一步,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连珉豪也瞒着?这太诡异了。始源打量着她,想从她脸上探出些什么来。
“紫翊?”始源微眯起冰蓝眸子,紫翊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太浓烈,浓烈到他感受不到微笑着的紫翊的存在,即使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答应我,别让任何人得知我们的谈话。”紫翊飘忽一笑,清丽的脸庞有着沉静的表情,却有着更多的死寂。
“我答应你。”始源套上上衣,下床,来到房闲置有桌椅的另一头,“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紫翊走路像无声的猫,连声音也不具有实质感。
始源颈背的寒毛耸立,忍不住回头看看紫翊,确定她仍在后才倒了杯白开水给她,同时为自己斟了杯伏特加。
“找我有什么事?”他坐到紫翊面前问道。
“如果有个万一,你能接替我照顾其他人吗?”
闻言,始源眉头更加的聚拢,他觉得自己听到笑话。
“这不是笑话。”紫翊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冰蓝眸一裘却有着强烈的坚决,“我也许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尝到冰棺滋味的人。”
“什么?!”始源握杯的手差点松开,冰冷的俊颜布满震惊。
怎么会?就算紫翊身子骨不好,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是紫翊先发病啊!
“我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发病躺人冰棺的人。”这回,紫翊用的是肯定无比的语气。
“怎么会?”饶是如始源这般冷静的人,乍听到紫翊的宣告也会受到惊吓。
他们七个人,都有三十岁大限,其中以紫翊年龄最长,但也才二十八岁,还有两年的时间,难道这两年中还研发不出什么救命方法吗?
怎么紫翊可以如此镇定,如此轻易便说出自己的大限已至?
“不必质疑,我就是知道。”紫翊伸手握住杯子,却因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一碰到杯子,杯子便往地上倒去。
始源手一伸,杯子便停在半空中,渐渐地飘回桌子,“喀”的一声轻响,它安稳地落在桌面上,杯内的水没有洒出半滴。
这下要他不信紫翊的话也不行了。
紫翊,你……”始源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发抖的手。
紫翊举着不受控制颤抖的手,“我快发病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希望你能保密,并做好接替我的准备。”顿了下,她又补上一句,“连珉豪也不能让他知道。”
“我不答应。”始源无法接受救命恩人即将死去的事实,五年前,是她将自己从濒死的边缘救回来的,虽然他因此必须舍弃过去的一切。
“你必须。”紫翊虚弱地合了合眼,连吐息都看似吃力。
“紫翊?”始源讶然地望着他,试图厘清她话里的意味。
“你必须答应。”紫翊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息。
始源不语。
自从他来到这儿,早就将紫翊以及其他人当成是家人般看待,现下见着紫翊这样,向来沉稳的心不由自主的浮动了起来。
“不必因为我救过你就对我抱持着感激的心情,我只是在拯救流有同样血液的兄弟姐妹而已,只不过是自私地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其实是自私得不能再自私了。”紫翊冰蓝色的眸子一暗,透着些微的冷酷。
“这不适合你。”始源冷凝着脸,目光直盯着她。
今晚的紫翊,看来特别地危险。
“我没事。”紫翊控制住自己,又回复到平常那个柔静温和的她,“刚刚的话要记住,我就当你答应了。”
“紫翊,我……”始源还未来得及出口拒绝,门‘删’的一声打开,又合上,只留下他一人。
在自动门合上之前,他听见紫翊小声的叮咛,“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但是你还可以,你必须替我让他们全都活着,你必须撑下去。”
他怎么能接替紫翊?紫翊是大家的心灵支柱,就连他也因有紫翊在而格外的安然。
万一她不在的话……
五年前以为自己死去的寒冷再次包围着始源……
五年前,美国乔治亚洲亚特兰大——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缓缓地驶在那看似无尽头、笔直的道路上。
“为什么我们也要跟着来?”年满十五的月梦萦打个大呵欠,时差显然还没调整过来,火气也比平常来得大。她的能力是控火。
“为什么我们不来呢?”曹圭贤,十六岁,能力是透视及听力。顶着一头褐发的他,也打了个呵欠,但动作比梦萦优雅许多。
“找到最后一个同类,你们不觉得我们应该列队来欢迎他吗?”说话的是一名黑发及腰,有着一张娃娃般美颜的少女,她的声音甜美诱人,活似沾了蜜糖般的柔而不腻。
她是歆月,二十岁,没有超能力,但身手惊人。
“同类?月月,敢情你将我们归类成为生物学上的一门生物吗?”开口的是一名有着一张比女人还美的容貌的男人,他皱起不用修整即很完美的眉,冰冽的嗓音带着些许调侃。
他是金在中,十九岁,能力是穿透与飘浮。
“我的确是做如是想。”歆月甜甜一笑,天使般的容颜随着逐开的笑容渐渐融入锋利的冷芒。
“你们啊……”坐在驾驶座旁的一名女子开了口,让坐在后头的四人立刻聚精会神。
她有一头亮直的银色长发,以及一张清丽的面容,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嵌在脸上,声音是柔和而迷人的女中音。
“什么事?紫翊。”四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主人而猛摇尾巴的小狗。
“一会儿要小心一点,因为CDC有的是会致人于死地的病毒。”她是桑紫翊,二十三岁,能力是心灵感应。
身子孱弱的她却是所有人的心灵支柱。
“是。”四人宏亮地应答,满脸的倾慕全是针对紫翊而来。
“到了。”驾驶的崔珉豪将车子停在一栋建筑物外面。
“我们行动吧。”紫翊轻声道。
众人依言下车,动作迅速的朝那栋建筑物走去,夜雾轻轻柔柔地吞没他们的身影。
始源只记得自己奉命前来协助CDC研究前些日子在非洲肆虐的病毒,与他一同合作的是海勒以及亚瑟,他们都是CDC的研究人员。
身为军人,服从上级的命令是他的天性,既然上级要他前来协助CDC,他所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
却未曾料到这是一个致他于死地的陷阱。
在什么也不知晓的情况下被人杀死,连自己该死的罪名也不晓得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而他就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被杀。
他在步出隔离病毒实验室尚未褪去隔离衣时,有人自背后扎他一针,在他还弄不清是什么情况时,面罩猛地被拉开,额头眉间的剧痛让他睁不开眼。
“怪就怪你让爸爸那么害怕你。”海勒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始源的脑内。
呵,多么讽刺啊!他竟然是为了一个老头子莫须有的恐惧而被杀,而且他还不知道海勒口中的‘爸爸’是谁。
死是这种感觉吗?失去意识就是这种感觉吗?
这种贯穿全身的痛,似要将体内翻扰蚕食殆尽。
他要复仇……
假如世上真有冥界之国,他立誓将自冥界中复活……
这是残留在他呆凝意识中的念头。
始源昏迷倒下的身子教一名男子给接住。
“你们是谁?”身着隔离衣的海勒看见突然冒出的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们没有穿隔离衣就敢踏入第四级隔离病毒实验室中,不是一群疯子就是一群不知病毒危险的傻子。
“你是谁?”梦萦皱起眉,火气十足地问。
这个女人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趁人毫无防备时偷袭呢?
“我是海勒博士。你们非经允许进人CDC,我要请警卫……”她在看清梦萦有双冰蓝色的眼眸时,吓得倒退一步。
再环视其他的四男一女,惊骇地发现他们全有一双相同的冰蓝色眼睛。
“你们……”难道他们就是父亲说的‘生化武器’?
“别你们不你们的,那个男的是谁?叫他也给我滚出来。”圭贤指着躲在墙角同样身着隔离在的男人说。
“亚瑟。”海勒被那名因被圭贤发现而冲出来的男子抱住。
“海勒,别怕,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亚瑟安抚着怀中害怕的未婚妻。
“爸爸说要终结的只有一个崔始源啊!可是怎么会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个……”怪物。海勒眨眨蓝眸,神情满是惶恐。
“紫翊,他中的是混合病毒,会立刻发病。病毒没有传染性,但要是在两小时内没有解毒剂的话,他就活不成了。”在中诊断着被珉豪半抱着的始源急道。
他伸手捂住始源眉间那道伤口,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流出。
”是吗?“温和自冰蓝瞳眸中淡去,紫翊的声音低了好几度。
圭贤皱起眉,伸手指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气愤地大吼,“他是一个人!你们竟然用这种方法杀他!”
“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梦萦看见始源额上不断流出血的伤口,颤着唇,强忍着哭意,冰蓝瞳眸狠狠地瞪着他们。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维持着常温的实验室竟让人有种热的感觉。
“冷静,萦,你会让一些沉睡中的病毒活过来。”歆月拍拍梦萦剧烈起伏的肩背,安抚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害死全部的人。
该死的只有那两个穿着隔离衣的人。
“解毒剂在哪儿?”歆月唇角带着微笑,走向依偎在一起的海勒及亚瑟。
“月月,没有解毒剂。”紫翊全身被一股冰雾覆盖,柔柔地说着,“他们会制造病毒,却制造不出解毒剂。”
在场所有人全让紫翊的变化给震慑住。
紫翊生气了……这是大伙儿第一次见到紫翊形于外的怒气。
实验室里因梦萦而上升的温度在众人的静默中下降至绝对零度。
紫翊的模样活像是发怒的天神,无人能平息她的愤怒。
珉豪见状,将怀中的始源交给圭贤,举步走到紫翊身边。
“紫翊,不值得。”珉豪的声音让教怒气蒙蔽理智的紫翊回过神。
“珉豪。”紫翊身子一颤,纤弱的臂膀让珉豪的大手搭住,冰蓝瞳眸微敛,清冷的声音低喃,“他们没有任何的悔恨,他们不当我们是人,他们觉得我们是病毒……”
“让我来就好,紫翊。”珉豪柔声地安抚。
奇迹似地,笼罩在紫翊周身的冰雾退了去,余下的是深切的悲伤,“珉豪,你要让他们明白,我们也是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会喜、会怒、会悲、会乐的人。”
“我知道了。”珉豪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露出只有在面紫翊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紫翊方才安定下来,松开不知何时紧捉着珉豪胸前衣服的手,抬首给他一个笑容。
“我们先走吧。”紫翊这话是对着其他伙伴说的。
“啊?喔……”歆月尚无法排去心头寒意地点点头,连忙拉起腿软的梦萦便往外头走去。
“圭贤,走。”在中为性命垂危的始源做好紧急的处理后,叫醒呆在当场的圭贤。
“喔。”圭贤这才回神,同在中雨人一左一有地架着始源出去。
紫翊冰蓝色的眼睛在海勒和亚瑟身上打个转后,便转身离去。
好可怕……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在面对致命病毒时都没有像在面对这群人时害怕,尤其是他们称之为‘紫翊’的那个‘人’……
仍待在实验室的珉豪睨视着两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们,犹若死神张开的黑色羽翼……
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梦萦他们只知道当珉豪回到车子里时,CDC那栋大楼的警铃大作。隔日的报纸有一则新闻是这样写的——
CDC第四级隔离病毒实验室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CDC宣布没有病毒外泄的危机。
……预计死亡的人数有三名,是为:海勒·赫特博士、亚瑟·怀特博士,以及崔始源上校。
当始源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内的只有一大片纯白的天花板,完全不似圣经或是神话中对冥府的形容,身上隐隐传来的燠热让他知道自己尚未身亡,这是注射了解毒剂后身体的免疫系统与病毒对抗的结果。
那么,他没有死?
一张出尘的容颜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始源着实被她吓了好一大跳。
“咦?你醒了。”娃娃般精致的美颜微偏了偏,轻声道。
“你……”始源想问她是谁,但干涩的喉咙只让他发出单音。
口好渴……始源连舔润自己的唇这般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醒了应该是没事了吧?”她嘟起红唇,冰蓝色的眸子闪着大大的问号,“我不是圭贤,没办法连你发不出声音的话也听清楚。”
这个女孩的眼睛……始源发现她眼睛的颜色同他一样是冰蓝色的……
活了二十二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跟他的眸色一样的人。
始源的视线跟着她走开的方向缓缓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像是实验室的地方,女孩约莫十七、八岁,黑色的及腰长发如瀑。
“老爹,他醒了。”歆月漾着甜笑对着正忙于替始源建档的史克维兹博士说道。
“是吗?”史克维兹博士分神对她笑了下,绿眸柔和的落到始源身上,朝他点下头后摸摸歆月的头,“我知道了。月月替我去通知紫翊和珉豪过来好吗?”
“好。”歆月应了声好之后便离开。
史克维兹博士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走到保温箱旁,帮躺在箱中的始源检查,“很好,你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消灭了。”
“你们……”始源不认识他们,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救。
“这个问题,我想由我来回答会比较适宜。”
一名银发飘然的清丽女子出现,漂亮在始源眼中不算什么,能让他讶异的是她也有双冰蓝色的眸子。
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
难道……这儿是冰蓝眸子的集中营?怎么他看到的人全和他一样是冰蓝色的瞳眸?
“眼睛……你的眼睛……”始源一度以为自己是因解毒剂的关系产生了错觉,但经过数次合眼再张眼后,所见的依旧是一双冰蓝色的眸子,让他不得不讶异。
“我们和你一样,都拥有一双冰蓝眸子。”在见到他眼中更形显着的疑惑时,紫翊柔柔一笑,轻问,“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准备好要听了吗?”
轻缓若春风般的女中音有着引人着迷的特质,加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以及一头银发,紫翊给始源的感觉是温暖而熟悉。
他可以放心的对象……但是他很肯定自己不认识紫翊。始源教眼前的诡异现象给慑住,反而有些迟疑。
怎么回事?他不是该死了吗?莫名其妙的被海勒扎了针含有多种极度危险病毒混合的针,他以为自己会死……
“我的名字叫桑紫翊,等你想听的时侯,再告诉我。”紫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指关节轻敲了保温箱两下。
始源霎时觉得很困,觉得自己陷溺在紫翊的眸子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袭来……
他再也撑不住地合上沉重的眼皮,进人梦乡。
梦里,有个柔和的声音回响着:你安全了,从今天起,你便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他向来独来独往,除了母亲之外,他没有朋友,更从未想过有同伴,但是这个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出乎意料的让他安心。
同伴都是和他一样有双冰蓝色的眼眸吗?同伴都是同他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特殊能力吗?
想想,或许有同伴也是一件好事。
也许他便不会如此孤单……
等他醒过来后,他就会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等他醒来……
沉睡中的始源嘴角轻漾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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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HADES(黑帝斯)
姓名:崔始源
年龄:二十二岁
国籍:美国
亲属:父已殁
能力:念动力(控制任何没有生命的物体)
备注:其父代号04,在崔始源五岁时去世,崔始源二十二岁时因教制造04的科学家赫特追查到行踪而使计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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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五年后,美国洛杉矶——
我的爱后,贝瑟芬妮
少了你,我的人生满是缺憾
是以,我费尽心思使你重生
然而,我的真心却教你冷酷的背弃
我挚爱的贝瑟芬妮
来自冥界之王的复仇,你承受得了吗?
我要将你钟爱的人界变成我的王国
届时,贝瑟芬妮,你将会重回我的怀抱
但心胸宽大的我,因为爱你
所以,我将给予你四次机会自动回到我身边
只有四次 错过就没有了……
爱你胜过自己的HADES
PS:来自地狱的恶犬会毫不留情吃掉不愿归属冥界之域的“人类”。
黑鸦鸦的房内只有液晶萤幕上闪着光亮,借由那不算明亮的光源,他浏览了下自己适才键入的e-mail内容,确认无误后,戴着手套的手才移动滑鼠,寄出。
过了不久,萤幕上出现一个信件已寄出的对话方块。
薄薄的唇因而弯起,再键入几个键,将寄件备份消除。
一首流行于二十世纪初的歌曲不成调的自他口中逸出,他伸伸懒腰,站起身,拂去落在肩膀上的发丝。
神情满意地走向沙发,他审视着端坐其上的两名男女,那一男一女神情木然地直视着前方,活似傀儡般。
他微低头,眯起眼看着其中那名女子,深情道,“海勒,我的海勒……快点回到我身边来吧……没有你的我……好寂寞……”
夜色愈来愈深,厚重乌云笼罩住整片天空,不现一丝月娘的柔光或是星辰的微光。
003》
朝阳初露光芒,为清冷的大地带来些许暖意。
郊外住宅区的人们尚未从梦乡醒来,一切显得沉静而祥和,路旁的人行道上偶有几名早起的人做着晨间慢跑,也有人趁着早晨带着宠物出来散步。
“早,还要跑多久?”
“早,还有二十英哩。”
“加油。”
这样的招呼声此起彼落,但并未打破清晨的安宁。
一辆警车缓缓驶近一幢与其他房子没有差别的两层楼住宅。
“嗯……十二号,就是这儿。”车里一名警察对同伴说道。
“小心为上,约翰。”开车的警察警告着。
“嗯。”约翰点点头,开门下车,同时解下佩在腰间的电击棒握在手里。
“走吧。”他们是接获民众报案说凌晨听到这间屋子里传出异响而前来探采。
他们两人来到屋前敲门。
“霍金斯先生、太太。”
没有回应。
约翰再敲了几次门,“霍金斯先生、太太,请你们开门。”
仍是没有回应。
两人互看一眼,有默契地举枪,再次敲门。
“霍金斯先生、太太,请开门,我们是警察。”
许久,仍是没有回应。
他们相互点个头,抬脚踢开门,一人闯门,一人掩护。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在一瞬间呆凝住……
午后的太阳令人憎恶得恨不得太阳系内没有“太阳”的存在。
海勒·赫特利落地将车子驶人停满了警车、记者采访车的拥挤车道内,耳边听着同车的同事丽莎的抱怨。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丽莎才打开车门上股热浪袭来,教她直想再躲回车内享受冷气。
“典型的洛杉矶气候。”海勒没有迟疑的开门下车,但就算她心如止水,也不禁为空气中弥漫的尸体味道而皱眉。
燠热的天气对人体而言是不好的,尤其是尸体的完整性更难保存,可惜现今仍无人能掌控天气的变化。
海勒抬手至额遮去烈阳的照射,微眯起眸子。
突地,她颈背一凉。
有人在看她!
她立刻提高警戒,不着痕迹地四下张篁。
“海勒?海勒!”
“嗯?”海勒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望向身边呼唤她的人。
“你在发什么呆呀?”丽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因鲜少见到海勒发愣而感兴趣地打量着她,“不会是被热昏了吧?”
与海勒共事三年,她是她见过最冷静自持的女性,虽然做他们这一行的首要条件便是冷静,但像海勒这般能抽离自身情感的人,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这也许是她为何能在短时间内当上主管的原因吧!总觉得她跟一般二十三岁的女人不太一样,她的行为举止让人有种她应该稍长几岁的错觉。
丽莎觉得这样的海勒神秘得让人忍不住想好好一探究竟。
多少年了,她始终无法习惯“海勒”这个名字。海勒微微一笑,抬手将发丝拨至耳后,下意识地往后看,但什么也没有。
丽莎随着她的动作往后看去,同样地,什么也没有见到,“今天的你跟平常的你有些不一样。”
“我还是我呀!”海勒这句话带着安慰自己的成分。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处于高度的警戒中,即使明白自己已经安全了……那个威胁她身心的巨大障碍已经消失,但纵使如此,她还是无法走出那段梦魇。
“但是你比平常显得心神飘移呀!”丽莎眨眨眼,想看清她那缥缈的笑容后藏的真心。
海勒但笑不语,她也不晓得今天是怎么搞的,一直意识到有人在看她,却找不着视线的来源。
“进去吧!发呆时间结束。”海勒整整精神,戴上手套,接过警察送过来的资料。
在命案现场的勘查方面,所有的人都应等待鉴识人员前来才能进入罪案现场,否则一个不经意的碰触,会破坏任何一个可能破案的线索。
所以,先赶到的警察只能封锁现场,并且提供鉴识的状况以供鉴识人员初步了解。
“是。”丽莎戴上手套与口罩,才要进屋,便被正翻看资料的海勒叫住。
“丽莎,等等。”
“怎么了?”
“先呼叫局里将隔离衣带来,看样子不是普通的犯罪。”说完,海勒将资料递给她。
丽莎看过后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的,是病毒?”
“应该是。”相较于丽莎一脸的不耐,海勒唇角的笑意反而更加显着,“四级状况。”
“海勒,我不喜欢你的笑容。”她宁愿看见的是海勒不笑的脸,那至少会让她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情况不会有危险。
病毒杀人可是件危险万分的事,而海勒却是会在这种情况之下露出笑容的人。
海勒维持着笑容抛给她一个瞥视,丽莎莫可奈何地联络警局派人将隔离衣送过来。
在等待警局同事前来的空档,海勒浏览着屋子外围,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海勒,怎么这次又是你来出任务?这个月第几次接这种CASE?”一名身着便衣的警察笑着走向正查看着四周的海勒。
“第一次,这次是恼人的病毒犯罪。”海勒微微一笑回道,一边拿出个小检查盒,将沾有土屑的草放进检查盒中查看它的酸碱度。
“那可怪了,你竟然还健健康康地站在这儿?”他调笑着。
“你都没事了,我怎么会有事?”
“毕竟你才是鉴识人员不是吗?警察只负责查案子。”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不碰病毒犯罪的吗?杰克。”
杰克因教她反将一军而尴尬的笑了笑,“我家在附近。”
“担心?”她正色地问。
病毒易扩散成为大区域的疫情,但是得看它的传染途径。
“谁不会担心。”杰克因其他人的叫唤而匆匆离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海勒情沉重地叹口气。
倏地,她颈背又是一寒,一股被窥伺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再往身后一瞧,除了屋主所种植的矮灌木丛外,只有她一人。
“海勒,隔离衣送到。”丽莎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收回脱轨的心绪,一整精神,“马上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尘土,拂至站在角落的一双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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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这原本是一间布置得很温馨的屋子,鹅黄的地毯,配上黄色的沙发、米色的墙,墙上挂满了家族的照片。
如今,地毯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变成深褐色,暖色系的沙发座椅也浸上血的污渍。
男主人坐在单人沙发上,血肉模糊;女主人则坐在离他最近的坐位上,僵冷灰白的手中还拿着编织到一半的毛衣。
海勒见状微拧眉心,压抑着内心的起伏与胃的蠢蠢欲动,看过那么多犯罪现场,唯有病毒犯案的现场最令她触目惊心,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
这是她的工作,她是现场鉴识人员,任何一个情绪的波动皆可能让她错失足以破案的微小证据。
挂在墙上的钟响了起来,整整敲响十下,像是为因现场的景象而微愣住的鉴识人员们敲了一记响钟。
“十点了。”丽莎看着钟低声道。
身着白色隔离衣的他们靠着装设在头罩内的通讯器沟通。
“好了。”海勒深吸口气,眨眨因睁开得太久而微微发酸的棕眸,利落地下令道:
“丽莎,二楼。”“收到。”丽莎朝两名组员勾勾手指,上楼去了。
“大卫,厨房、浴室。”
“收到。”大卫也带了两名组员离开。
“罗丝,客厅就交给你了。”
“海勒,那你呢?”罗丝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来采他们身上的病毒源。”此话一出,所有的组员全倒吸一口气。
“海勒,小心为上。”丽莎率先发出警语。
“海勒,你要不要再去穿一层隔离衣?”大卫语气紧绷地说。
“海勒,还是我……”罗丝面露歉疚地想要跟她交换。
自从有一次她因采集病毒样本差点被“伊波拉突变病菌”感染后,所有生化‘病毒’犯罪现场的采集病毒样本的工作全由海勒一人包办。
“不必了。”海勒微微一笑,温和的棕眸看着罗丝摇了下头,“大家快些动作,除非你们想在这种天气穿隔离衣工作一整天。”
“噢!天!”一足叫声此起彼落。
“不想就动作快点,把所有的证据搬回化验室去。”海勒轻笑着下令。
“是!BOSS!”众人立刻动了起来,任忍耐力再够的人,穿着这身密不透风的隔离衣一整天也会大呼受不了。
“罗丝,我要看到所有可能的证据喔!”海勒朝罗丝眨眨眼,特意道。
罗丝有朝气地重重点下头,“是。”
海勒望着她跑开的背影,微微一笑,便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她专心得仿佛世上只剩下她一人,连有人来到她背后也浑然未觉。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只戴一层薄薄的白胶手套会让你感染病毒的机率大增?”
通讯器里突传的声音让工作中的海勒手一震,采集器的针差点扎到自己。
采集器因颤抖不已的手握不住而落地发出轻响,海勒呼吸一窒,尔后呼吸浅促地反复查看自己的手是否有被针扎到的痕迹,确认没有后,她仍不放心德脱下手套,打开工具箱拿了瓶解毒剂,想要为自己注射,却因手发抖而失败了好几次,终于注射成功后,她深吸口气安定下受惊的情绪,才起身面对那个害她分心的家伙。
“你是谁?”海勒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气愤,她工作时最忌人打扰,尤其是采集病毒时,更是要小心百倍,但这个人竟突然出声吓她。
“崔始源,CDC(疾病控制中心)指派的疫情调查员。你是洛杉矶警局鉴识组的组长,海勒·赫特吗?”
乍见海勒时,始源掩不住内心的讶异。
虽然戴着头罩看不出她的发色,但是她眼眸的颜色跟五年前不同,难不成这个女人整容了?
但她干嘛整容?而且就算她要变眸色,也不会将原本的蓝色眸子转换成暗色系的棕眸,何况……海勒·赫特够美了,美得邪恶。
难不成他找错人了?
始源是在一个星期前来到美国,他先到旧金山去偷偷探望以为他已死的母亲,她现已再婚,与丈夫过着平静的日子。他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种失落感,但他还是默默地为母亲祝福。
另外,他也去看自己的“坟”。
五年了……他“死”了五年。
若要问他“死”后再踏人故国的感觉如何,始源只有一个感觉——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之后,他侵入美国社会福利局的电脑找到“海勒·赫特”这个人。没想到五年过去,她竟然由病毒学家变成警局的鉴识人员。是以,他追她至此,但现在他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海勒·赫特真是五年前动手杀他的那个?
“我是。”海勒抬眼瞥视始源,没有多加注意他的样貌。
这个不知轻重的鲁男子,既然自称是疫情调查员,那他该知道在采集病毒源时最怕的就是不专心,可他却犯了大忌。
“这是我的证明文件,我被派驻洛杉矶警局半年,协助你们。”
海勒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瞄了下后再次抬头看他。
“崔先生,既然你已经穿上隔离衣,那就开始加人我们工作吧。你是专家,因此我将采集病毒的工作交给你,有问题吗?”
眼神交会的瞬间,始源有些微闪神。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完全没有惊吓或是惶恐的情绪。莫非他真的找错人了?不,那张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脸孔,他不可能错认。
一股莫名的火气窜升,始源眯起冰蓝瞳眸,使脸一片冷意,嗓音低寒森冷地说,“没有。但是赫特小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海勒皱起眉,她不喜欢人家叫她的姓,那只会提醒她,她的过去。
“过去五年,你睡得安稳吗?”始源冷酷冰寒的眸于紧锁着她不放,因而没有错过她闻言霎时的惊愣。
他没有找错人……始源不知如何形容找到“杀己凶手”的感觉,但他目前惟一想要的,只有“处方笺”,至于其他的,他会要她付出该付的代价。
不论她那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让人想保护。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海勒望着他,这才发现他有一双特殊的冰蓝色眼眸。
冰酷毫不留情的冰蓝色瞳眸好似雷射光,似要将她全身刺穿似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过去!不可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
海勒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但内心起伏已大到几乎淹没她。
始源撇撇唇角,弯身拾起采集器,“请多指教,赫特小姐。”
海勒僵在原地,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脚仿若生了根,只任由始源越过她,开始采集工作。
她以为她安全了。
她以为可以不用再面对那个人、那个事实。
可是她错了……她错了……
风,夹带着高热的气息自打开的窗户吹进屋里,也将海勒平静五年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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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这是一间摆满了档案——还不是电子档案,而是那种用来放置列印成纸张的文件夹——的办公室。
橡木色系让整间办公室看起来很温馨,且易整理。但熟知海勒的人皆知,进人她的办公室就像进人一座原始档案森林一般。基本上,她的办公室除了座椅外,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堆东西的。
整个办公室就像是仓库,而且还是没有条理的仓库。
海勒一边收e-mail嘴里含着一条橡皮筋,一边用手将褐色卷发梳好,绑成马尾,本应该专注盯着萤幕的眸子不由自主地飘向化验室里那个身着白袍的高大身影。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说他叫崔始源,海勒印象中不曾认识日裔美籍的人士。可是她从他一出现就觉得自己饱受威胁,尤其是他扔给她的那句满是暧昧的话。
让她想起只有在午夜梦回或是在心理医生面前才会想起的过往;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心理医生,她也说不出口。她想就算是面对神父忏悔的话,她也无法说出来,那是她心头的“禁忌之地”。
本来她想透过中央电脑去调查他,但是她终究是没有查,因为她没有勇气。五年,五年这个敏感数字,她……
“呼!”海勒甩甩头,遏止自己在工作时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一旦抽出个线头,底下纠葛的线团便会被抽扯而出,让她想停也停不了。
她翻找出埋在文件堆里的电子名片本,轻声道,“心理医生。”
电子名片本就着她说出的关键语开始闪动,正当电子名片本还在搜寻之时,电脑已将她的信件收集完毕。
“你有三十封邮件。”电脑的语音系统传来这样的话语。
“谢谢。”海勒回过神,“请帮我删除广告邮件,以及内容不明的邮件。”
意识到自己对着电脑使用“请”字,海勒不禁苦笑了下。
大概是她独居太久的结果吧。
一个单身女子,每天不是工作便是待在家里,加上交际圈不广的地,面对的只有电脑了。
每天听罗丝和丽莎抱怨前一天晚上玩得太累或是谈论前一晚共度夜晚的男子时,海勒只觉得自己像个老人。
事实上,她对年仅十九的罗丝与二十的丽莎而言,也真算是个“老人”——无论身心。
找个时间去看看爽约很多次的心理医生吧!海勒这样想着。
“命令执行中,请稍候。”
电脑的辨识系统这样回答,唤回海勒再次游离的心绪,她整整思绪,专注在电脑上。
“海勒,有封署名给你,但内容无法辨识的信件。”
“我明白了,留下它。”她绑好头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她不能多想有关绿川时雨的事,只要把他当成同事,她绝对不能太过在意崔始源那句话,绝对不能!
【过去五年,你睡得安稳吗?】
那句话再次浮现脑海,海勒一连串的诅咒出口,她当然睡不安稳!
崔始源那句话简直就是废话!他能明白这五年来她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不能!他绝对不能想象!
“需要显示并念出邮件内容吗?”这套原本为盲人所发展出的语音系统,现在广泛地运用在各种电脑上,并且加上了三人工智慧晶片,成了电脑的基本配备。
“不必,我自己来便行。”明知只要说“不必”两字电脑即能接受指令,但她仍然习惯性的加了一句。
邮件的主旨列写着:只给海勒。
不会是组员因为某个节日而寄给她的邀请函吧?海勒猜测着。
她转头透过高纤玻璃制成的透明窗看了下正在工作中的组员,寻找着恶作剧的嫌疑犯。
大卫正埋首指挥着电脑做证物的编号及清理。他们几乎将霍金斯家的东西全搬空了,最会抱怨的大卫这次因情况特殊而特别的谨慎。
丽莎和罗丝正好和她的视线相对,两人朝她一笑后立即转回头。看得出她们聊天的主题刚好是她,最有可能开玩笑的就是她们两个。
而崔始源……
棕眸往左边的化验室看去,只见崔始源背对着她,盯着萤幕上一团纠缠不清的图案看。海勒看着看着,竟然专注地打量起他来。
那背影看起来很坚强,值得依靠……
天,她在想什么?海勒猛然回神。这个人才是她最该防备的,而她竟对他有了“一点点”的“性幻想”。
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会幻想了,应该是太少出去放松自己的关系,哪天应该去看场电影,就像她少女时期常和男朋友做的那样。
一想起她的少女时期……
海勒脸色黯淡了下,随即给自己一个笑容,强迫自己专注在电子邮件上。
主旨列写着“只给海勒”,而寄件者位址列则是空白。
空白?很好,恶作剧的信件寄件者住址列就该是空白的。她伸手握住滑鼠,对着那封电子邮件点了两下。
邮件的内容让她霎时动弹不得,手握着滑鼠,置于左右两键的指尖轻颤着,光洁的额微冒冷汗,有着弯长睫毛的棕眸直盯着面前十七寸的液晶萤幕,鼻冀微微翕张着,搽了点唇膏的唇瓣微张着,黑色西装下的胸口起伏着。
海勒脑中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以及感觉。
但令她感受最深刻的是……恐惧。
梦魇浮游着,她跟着浮游着。
淹没……她快要灭顶了……谁……谁来拉她一把……
眼前的景象像覆上一层薄翳般模糊,海勒缓缓眨着眼睫,试图捉住每一个快要自她身体里剥离的知觉。
不能……她……
过去一幕幕的好似快转的影带般飞掠过眼前,她的动态视力捉不住它们。
她要逃……她想逃……她一定得逃……
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呼吸。”远方传来一个命令。
在海勒听来,那像蚊蝇在耳边的嗡嗡叫。
“呼吸!”那个声音再度命令,这次声音较近。
她感觉到僵硬的身子被抱离座椅,整个人半瘫在铺有地毯,却摆满档案夹的地板上,她的西装被人一扣一扣的解开,露出她紧束的胸衣,然后有只冰冷的手摸到她背后,为她解开胸衣的扣子,另一只冰冷的手游移到她僵直的颈后,时轻时重的按摩着,而解开她胸衣的那只手改握住她发抖的十指。
谁?是谁?
海勒吃力的抬眼想知道是谁在她身边,但肺部那无法舒张的巨大压力仍存在着,让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该死,呼吸!”声音的主人不耐烦地低咒几声。
海勒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全部的气力全花在让自己呼吸上,人要是没了空气可是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一股空气注人她微张的唇内,贯人她极度缺氧的肺部,像冰水浇熄她被火烧般疼痛的肺。
弃她而去的知觉一个个地被找回来,温暖渗入她冰冷的身子,让她僵硬的身子开始可以活动,眼前的薄翳被她眨掉,落入两潭美丽无双的冰蓝瞳海里,压在唇上的压力消去,海勒的视界自冰蓝瞳海延伸到居间的那道疤、冰酷却俊美的脸庞……适才救了她一命的性感而冷冽的薄唇……
崔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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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崔始源?!
海勒震愣地与他对看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仍然抱着自己,她不自在地挣开他,而始源在扶她站起后放开她。
她背对他用颤抖不已的手指——这回不是因为恐惧,花了比平常还久的时间穿好衣服,深吸口气后转身面对他。
越过他的肩头,她发现原本透明的高纤玻璃此刻是黑色的,那是为了让某些谈话以及到访人物能不在被窥探之下的设计。
她坐回办公桌后,隔着桌子,海勒才觉得自己不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始源面前。
“有什么事吗?”“谢谢”两字硬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即使她明白是面前这个人将她从休克边缘救回。
始源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有些被她的不知感恩而着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已经为病毒源做出分析。”他将文件放在满是档案的桌上;他很怀疑当她要找资料时,怎么从这堆像垃圾的档案中找。
“是吗?”海勒拿过文件,翻开来看,随口道,“你自己找个位子坐下。”
位子?始源环视四周,怀疑他能找得到一个“空位”坐下。冰蓝瞳眸四下寻不着空位后,他决定站着等她看完文件。
“这个病毒没有名字?”她的声音自文件后传出。
她只看见一串毛线球像极了一团虫纠在一起,在她有限的病毒知识中找不到这样的病毒名称,她只能大略地辨出这是一种蜷丝状病毒(注)
“ 在目前已知的病毒中没有相似的,也没有任何突变种与它相同。”始源直盯着她,不解她为何提出这样的问题?任何一名病毒学者,只要一看病毒的长相,再看一下分析的资料便可知那是何种病毒,况且“海勒·赫特”这个名字在病毒学界响叮当,可眼前的海勒怎么表现得像个门外汉?真是高超的演技。始源再次惊叹她的演技,同时冷下在瞬间高昂的心绪。
不知为何,打从和她照面后,他常不能自己地动心移气。
是紫翊不在身边的缘故吗?他暗忖。
打从紫翊发病后,他们几个人各自出发寻找处方笺,大家嘴上不说,实则内心早已慌成一团,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不知道紫翊复活是否有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发病的人?
想起紫翊发病前的托付,始源不知道他下的这个让大家各自寻找处方笺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不似其他人,可以毫不迟疑地面对自己的过去。
在中没有牵挂,梦萦大仇将报,而他……
毕竟五年前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再次面临死亡,只让始源为其他人担心,担心他们是否能顺利拿到处方笺,而他对于能不能得到处方笺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重视自己这条命。
他想着的只有复仇。
但眼前的海勒自见面开始就留给他一堆疑惑。
容貌与眸色、发色可以任意改变,在这个整型已成为家常便饭的时代,始源并不意外。
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的是她的漠然以对,虽然她对自己不时的挑衅有所反应,但……
始源不知自己在焦躁什么,总而言之,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对海勒有种特殊的感觉。
“研发新的病毒不是得花上许多时间与心血吗?难不成这只是试验新病毒的案件?”
海勒十分厌恶这种人的存在,眼中只有研究没有人命,就跟她父亲一样。
“听你这么说,你似乎不怎么了解病毒。”事实上要了解病毒与了解人心一样难,只因它们是变色龙,自有一套生存的系统,就像人类,即使外在的一切被研究详细,内在的变化仍是难以捉摸。
“我为什么会了解?”海勒莫名其妙地看着语带讥讽的始源。
“你为什么不会了解?”他将问题丢回给她。
身为病毒学家,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始源发觉自己愈来愈讨厌海勒做作的样子,敢作不敢当的女人。
“五年前你杀了一个人,你不觉得该为他的生命负责吗?”始源丢出一枚炸弹。
海勒脸色一变,捏紧手中的文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知道,这个人竟然知道她五年前的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挨来五年平静生活后再次出现?
“你懂的。”始源真想朝她吼出“我就是你该负责的生命”、“我没死你很讶异是不是”之类的话,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要处方笺、他要一个公道、他要复仇。
他不会让她好过的!这个残害他人性命却仍装出无辜脸孔的女人!
“崔先生,你……”海勒被激怒了,她忿忿地起身,手动到滑鼠,原本被萤幕保护程式给占据的荧幕重现之前的邮件内容。
她一瞥,愤怒霎时取代恐惧,她怒目瞪视着他。
“是你,对不对?”
一定是他!只有他会让她这么顾忌,这样的想远离,可是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信件吓她?
他本人出现就已经够骇人了!
始源皱起眉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你以为这样很好玩是不是?让我想起五年前跟你在一起的梦魇?我努力良久,就是想要忘记,就是想要过正常的生活,现在你一出现,就想将我五年来的努力连根拔起,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不会让你破坏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海勒歇斯底里地叫着。
这不是始源预料中的反应。
她像只受伤的猛兽,明知自己敌不过却仍虚张声势想要守护着什么。
“那被你杀掉的我呢?我就活该被你杀死吗?”他胸中的怒火焚烧,低吼道。
只因为他父亲是实验室制造出的超人类,只因为他是超人类与普通人所生的孩子,他就该死吗?
他就没有生存在世上的权利吗?
“你……”海勒睁大一双棕眸,骇然的看着他,“你……你是‘他’……”
怎么可能?他被她杀死了……用刀子……她确认了好多次,他都没有动,没有鼻息,又怎么会在五年后出现?她确信自己杀了那个变态,可是……
海勒惶恐地盯着始源,好似他是新发现的外星人。
看来她错了,“他”重生了,此刻便站在她面前,过去五年的平静生活像一场梦……
她不要醒,她不要从梦中醒过来!
“我不是‘他’,我是我。”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始源眉头皱起,不解她究竟在说什么,“‘他’是谁?”
“住手,我不是‘她’……拜托你……我不要……不要……”海勒虚脱地瘫坐回座椅上,棕眸失了焦距,无意识地低喃着,陷落久远回忆的她一时拉不回自己。
她又回到五年前的自己,那个被囚住的自己,那个她想尽法子想摆脱的“过去的她”。
娇柔脆弱悄然爬上她的容颜,始源一时失神,强烈感受到她的惊惧。
要是他有紫翊的心灵感应力就好了!此时他不由得这样想,这样他便可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五年未见,她变得与五年前不同,还多了份……吸引力。
老天!要命的吸引力!
抑下想学梦萦那小妮子冲动翻白眼的举止,他越过办公桌,来到海勒面前,拍拍她的脸颊。
“清醒一点。”为什么他得应付她不时的出神兼发神经?
他是来拿处方笺兼复仇的,何以时经五年,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海勒看着他,棕眸里满是谴责。
“你非得要杀了那对跟你不相干的夫妇来召示你还活着吗?他们是无辜的,而你竟然残杀无辜的生命。”海勒没有发现自己哭了,为身上背了两条无辜的生命而哭。
“那对夫妇不是我杀的。”始源否认,他没杀半个人,杀人的是她,不是吗?
“而且我不是‘他’。”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不是你杀的?”海勒盯着他看的棕眸盈满不信任,“真的不是你杀的?你不是他?”
她没有理由信任始源,更没有任何依据相信他的否认,现在的整型技术太高超了,可那双丝毫看不出任何手术痕迹的冰蓝瞳眸……
“我不认为跟我有仇的人是他们。”始源若有所指地回道,冰蓝瞳眸净是坦然,直指他的“仇人”。
“你来的时机太凑巧了。”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冰蓝瞳眸刹那间闪过的是怨气,但被始源成功地压抑下来,“信不信由你。”
他没必要跟个杀己仇人浪费那么多唇舌。
“那这封信呢?”海勒急切地要他看刚刚让她差点因恐惧过度而休克死亡的信件。
她希望始源不是“他”!如果他是,她甘冒被冠上杀人的罪名也要再杀他一次。
她再也不要回到那种生活去,不要!
始源闻言,双眉紧拧,冰蓝眸子满是冷酷,皱起的眉头使得他额间那道疤看来更加的骇人。
“这是什么?”他只问出这句话。
“这该问你。”海勒呼吸一窒,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眉间的疤。
看得出做了紧急处理,也做了良好的缝合,可为什么在整型技术先进的今日,他不愿去做去疤手术呢?
这疤,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个人”追求完美的变态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脸上有疤呢?
海勒稍事冷静的脑袋开始运转,思忖着始源与那个人之间的不同性。
但惊恐的记忆烙得太深,使得她无法分辨始源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到底有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贝瑟芬妮,黑帝斯……始源凝望着邮件使用的称呼。
有人用他在“主”的代号寄信给她,这是巧合抑或是故意挑衅?
他看着那封电子邮件,注意到最后一行字,喃念道,“CERBURES。”
“什么?”海勒没听清楚。
“CERBURES。希罗神话中地狱之门的守门犬,有三条龙尾。”始源解说,脑中灵光一闪,“霍金斯夫妇中的病毒名字就叫CERBURES。”
海勒闻言倒吸口气,棕眸闪过许多不知名的情绪,再次让情感凌驾理智,“你杀了他们,只为了展示你新研发的病毒?”
“我说了我没杀他们。”这女人是重听吗?他都说没杀他们了,怎么她还是一口咬定他杀了他们?
“你骗人。”海勒痛苦万分地捂住嘴,遏止自己失去控制叫出声,“为什么要戏弄我?为什么不放过我?五年了,都五年了……我不是她,不是她啊……为什么不让我好过……”
“海勒·赫特,你给我清醒过来,我没闲工夫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始源冷喝一声,再次拉回海勒涣散的心智。
她呜的一声,声泪俱下,崩溃地将满是泪痕的脸蛋埋进膝盖,绑好的马尾散开,褐发柔和地覆上她的两颊,左右摇晃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呜咽声消失,但肩膀的抽动更加的密集。
在这一刻,始源发现一个事实——这女人害怕的不是他。
当他与她见面时他问出的那句话,她那时的动摇并非因他的出现,而是另有隐情。
眼前这个崩溃的女人并不是五年前谋杀他的那个海勒·赫特。
始源疑窦丛生,五年前他被紫翊他们救醒后,他们并没有确实告诉他海勒·赫特的下场,只是要他静养。
过后,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及三十岁大限,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海勒·赫特的事,直至五年后紫翊发病,他们各自寻找处方笺。
看样子,他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
冷厉的冰蓝眸子不自觉地融化,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抱住海勒,将她低垂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你在这儿,没事了。”始源以着未曾有过的柔和声音安抚着地。
不知过了多久,海勒失了焦距的棕眸才渐渐地凝聚视焦,狂跳不已的心脏渐渐地恢复正常,像被耳塞塞住的耳朵也开始有了接收外界声音的能力。
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没事了。
还听到一个沉稳的心跳,那心跳的节奏和她的心跳节奏逐渐地同步化。
海勒眨眨眼睫,抬手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她抬头,接触到一双独特的冰蓝瞳眸。
“你……”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看着始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抱着她坐到沙发上的。
只见始源冷漠如斯的俊脸,面不改色地说,“你刚刚被比利附身了。”
然后,他松开手让她跳离他的怀抱。
凡是有学过心理学的人皆知比利这号人物,他是一个连续杀人狂,拥有二十四个人格。
“你……”海勒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圆场,她清清干涩的喉咙,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刚刚我……”
“我说了,你被比利附身。”望着她不自在地拉着身上的衣物,冰蓝瞳眸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始源起身拿过病毒分析表递到她面前,“我是来向你报告病毒分析的结果。”
不知怎的,海勒沉重若铅的心一下子轻了许多,她轻咳几声,防止自己笑出声。
就这样吧!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反而会比较安全。
“我知道了。”她拿过文件,坐回办公椅上,摊开来看,很快的,她的思绪全沉浸在报告中。
始源陡然发觉这个海勒·赫特有很多地方值得挖掘。
适才他明明该让她因呼吸困难而死在办公室内的,但他的身体却违反他的心智先行动作救了她。
之后,她的行为无一不牵动他的心绪。
不知为何,他有种自己的未来将与她有所纠缠的预感。
处方笺的下落似乎系在这个女人身上。
始源有这种直觉性的想法,但他不怎么喜欢。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找上的“海勒·赫特”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海勒·赫特”,假若这个谜不解开,他别想救自己,也别想复仇。
“我们是不是该将那封e-mail列为侦查的方向之一?”他试探性地提出问题。
闻言,海勒猛地自文件中抬首,棕眸里有着掩不住的深沉惶惧。
她吞吞口水,以着干涩犹如刀片刮过纸张的声音说,“我想那只是恶作剧,不认为该小题大作。”
“是的。”始源因见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而扬起个嘲弄的弧度。
但不知怎地,心的一角却悄然捏紧——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去你的。”海勒在他的身影隐没在办公室门外时忍不住骂出声。
PS:蜷丝状病毒(FILOVIRUS,FILOK在拉丁文中代表虫的意思。在电子显微镜观察下的病毒结构像一只虫,属这种类型的有“伊波拉(EBOLA)”以及“马堡(MARBURG)”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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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经过解剖,霍金斯夫妇的脑以及内脏全部被感染到的病毒吞噬掉,造成大量的内出血,而眼自部分也因为内出血而充血,不用说身体其余可以排出血液的各种构造以及器官。”
议室内,法医组的人正在做简报,他一边解说,众人面前的液晶萤幕便随着他说的话而转换。
“致命原因?”负责侦办案件的警探皱着眉,强忍着想吐的冲动问。
死人他看多了,第一次看到死状这么凄惨的。
“病毒。”法医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一边朝坐在角落的始源点点头。
始源无视他的示意,径自将光碟放入光碟机内,众人面前的萤幕转换成一张又一张大大小小的病毒形状。
“一般病毒的传染途径可以经由水、空气、食物、昆虫、接触等管道传播。但这次的病毒由于是人为造成,因而我自行再次检查了霍金斯夫妇的遗体。”说到这里,他发现法医组的人脸色大变,但他依然故我。
海勒闻言,给了脸色很难看的法医一个道歉的笑容,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始源曾跑到法医大楼。
“霍金斯太太的手臂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咬痕,判定是由犬齿发达的动物所咬,而伤口的愈合程度估计不到两小时,两人估计死亡的时间是十八小时,但依尸体腐坏的程度,以及在宅后发现死亡的杜宾犬,我大胆假设这个病毒由感染到病发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
始源的话引来在座大部分人一阵的抽气声。
“病毒源很可能是那只杜宾犬,但解剖发现,杜宾犬的颈部有注射的痕迹,由此更加能断定是人为造成的病毒犯罪。”始源对于他所制造的效果无动于衷地继续说道。
“病毒的名字和传染途径,还有解救的方法呢?”警探听到这儿,不耐烦地问道。
“这是新型病毒,我已请示DCD,等DCD经过更进一步的检析后会将解救方法公告。不过,这病毒的名字已决定命名为CERBURES。”他一双冰蓝瞳眸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海勒。
海勒背一挺,悍然迎视。
丽莎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关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海勒回过神来,给她一个微笑。
她没事,只是很想杀人而已。
崔始源打从一进来就针对她一人,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儿惹到他,但是一想起“五年”这个数字,她又……
噢,谁来给崔始源一记雷劈让他死!这样她就不必日夜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更不必费心臆测他到底知道她什么。
“CERBURES?”那是什么饶舌又长得要命的鬼名字?
“ 地狱守门犬的名字。”始源简短地解释,唇角因海勒的瞪视而微弯起一抹薄冽的弧度,“目前已知CERBURES不是经由接触或是任何我们所知的途径传染,因此之前闯入的那两名警员可以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感染CERBURES,否则他们早在五个小时后就躺在太平间,而不是坐在这儿一同开会。”
话一说完,他取出光碟片,随即离开。
待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再合上后,法医组的人首先发难。
“海勒,这个新来的疫情调查员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知会’以及‘申请’?没有经过我们同意即擅自行动,那还需要我们法医吗?!”
海勒肯定崔始源绝对是故意的,她毫无笑意地扯开唇角,“他是CDC派来的疫情调查员,意思是他不属于任何人管辖,只是‘刚好’我们那里有病毒隔离化验室,因此他才会在鉴识组里工作。他不是人犯,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到哪儿,是不需要知会任何人的。”
言下之意,她不是崔始源的保母,或是主人,他有自由意志,可以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你——”
“别吵了。”警探出声喝止一场唇枪舌战,“鉴识组的报告?”
海勒笑了笑,“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因此简报的工作由丽莎负责。”
她收拾下自己的物品,拍拍丽莎的肩,低声道,“交给你了。”说完,她迅速离开会议室。
“崔始源!”海勒气冲冲地走进病毒化验室。她在洛城警局是出了名的冷静美人,但今天这个外号全让一名新来的疫情调查员给破坏。
“赫特小姐,有事?”始源身穿白袍,微倾靠在办公桌缘面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份文件在阅读,闲适的模样丝毫不受海勒吼声而影响。
“你到底想要什么?”海勒受不了了,自从那天她收到那封e-mail时发作的模样被他瞧见,更可恶的是被他救了之后,她在他面前就自动矮了一大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说英语。假如你不愿意说英语,日语和中文我尚能理解。”始源冰蓝瞳眸里漾着笑意,但俊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
去他的!
海勒强迫自己深呼吸以冷静激动的情绪,直到她认为可以冷静的开口时——
很不幸的,那只是一种错觉。
一连串的咒骂自海勒日中吐出,泼妇的模样与她今日的穿着——黑色西服式的裤装,褐发扎成马尾的干练形象大相径庭。
“你刚刚为什么要从会议室走人,你知不知道那很不礼貌?”
“我的责任是检测病毒并分析是否有可能成为传播病毒,使其可及的范围成为疫区,不是跟警探们一同讨论案情。”始源绶道,抬手拨开遮眼的刘海,重新打开文件阅读。
即使现代的一切事物趋向电子化,但纸张以及书籍等物品仍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海勒未答腔,心知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可反驳的地方。
“你现在在这儿,最好入境随俗,该有的礼节请你遵守。”真是的,她在干嘛?海勒暗斥自己莫名的行为,闯入一个底细不明的人的阵地,什么准备也没有就想打仗?
冰蓝瞳眸微抬,冷冽俊颜微偏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再发表高论。
“就这样。”她不自然地朝他挥下手,转身想离去。
“就这样?”低冷沉着的嗓音微微提高音调,始源等着她再多说一些。
不想让她太快地退下阵,那会让他觉得无趣,也没有挑战性。
背对着他的纤弱身子背一挺,头一扬,转过身时马尾跟着甩动,棕眸冒着旺盛的火花,但她却极自制地绽开笑容。
“ 就这样。”她再次旋身背对他,才迈开一步,似乎是想起什么的再次顿下脚步,回首道,“崔先生,我不管你知道我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或是压根什么也不晓得,但我会尽全力维持我现在的生活,哪怕……”她深吸口气,“哪怕贝瑟芬妮已被捉回冥界之国,但她仍是逃了,逃回属于她的地方。”
冰蓝瞳眸迎视她那双棕眸闪烁的光芒——那是一个义无反顾且毫无退路的人会有的眼神。
始源嘴角冷冷地扯开个小小的弧度,低喃着,“贝瑟芬妮与黑帝斯吗?”
眼前的海勒可一点也不像贝瑟芬妮,贝瑟芬妮是春日女神,她却像是冬日女神。
非但毫无暖意,也没有使大地回生的本事,有的是冰封一切事物的本领。
对生活在冥界之国的黑帝斯而言,本质似乎太过接近……
始源敛起唇角上扬的弧度,摊开文件夹,继续他之前被海勒打断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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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又是个燠热难当的大热天,难得的休假日让人只想躲在屋里享受中央空调的凉意。
始源将车子停在离海勒的住处不远处,有辆车子停在屋子前方的车道上,那表示海勒在家。
监视海勒的空档他想先行厘清心中的疑惑,因而他拨了通视讯电话。
“始源?!”接电话的是梦萦,见到出现在荧幕上的始源时,她毫不吝惜地给了他一个超大的笑容,“没想到是你,你在美国怎么样?找到处方笺了吗?我告诉你喔,我已经把霍洛维兹杀了,报了大仇,也动了基因转换手术,现在适应良好。还有,温流他——”
“萦。”始源只吐出两个字,便教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话的梦萦住了口。
两人相互对视,无言。
“始源,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问,冰蓝眸子胡乱转着,就是不看萤幕上的始源。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始源已经到了美国,依他处理事情的态度,十成十已经找到了海勒·赫特……
梦萦衷心地希望他找到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坟。
“五年前。”即使是透过视讯电话,始源冰冷的声音还是让梦萦瑟缩了下。
“五年?”她心下大惊,但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来台湾一眨眼就这么长了啊——”
“实话。”他再次打断她的话。
“什么实话?”梦萦睁大冰蓝瞳眸,一派无辜地盯着他瞧,心里埋怨为什么留在台湾的只剩下她和珉豪,珉豪不理世事,可怜的她只好独自面对始源发现事实时的怒气。
要是始源知道他们骗了他五年,一定会很生气的。呃……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的,只是太多事情横隔其中,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海勒·赫特。”
“海勒……赫特?”梦萦藏不住心事的美丽容颜垮下,她扁着嘴,好想逃离这座视讯电话喔!好想装蒜说不知道这号人物是谁喔!
可是她不能,因为对方是始源。
“五年前海勒·赫特怎么了?”始源的紧迫盯人教她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她……”梦萦欲言又止。
谁来救她啊?她不要当炮灰!
“萦。”他冷冷地唤着她的名。
“好啦!我说就是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始源都发觉了,她再怎么瞒也瞒不住。
“我等着。”始源冷扬唇角,双手交握支着下颚,冰蓝瞳眸紧盯着萤幕那头的梦萦。
“话说你五年前差点被海勒·赫特杀了……”她清清嗓音,但内心的惶然仍无法抑止的在声音里流泄出。
“萦,”始源直视她慌乱的冰蓝眸子,同色的眼瞳里只有冰漠,“重点。”
“ 海勒·赫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是珉豪杀了她。我们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坚持要自己报仇,可是人都死了,我们到哪儿去找一个海勒·赫特让你报仇?所以我们就没有说,日子一久,我们也忘了这回事。一直到紫翊发病,我们要找处方笺,一切都很乱,我们就忘了跟你说……”梦萦愈说愈心虚,头也愈低,声音也愈小。
始源得到想要的答案,动作不变,甚至连表情也未曾稍动。
“始源,如果你没有找到处方笺没关系的,我的已经找到了,我想我们几个的基因中一定有一些相同点,我们叫老爹比对,说不定……所不定……”说不定什么她也不知道。
始源虽然独善其身,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就跟紫翊一样是不可动摇的支柱,若说紫翊是春天,那始源便是冬日,都是不可或缺的人。
他们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可以失去的……
“赫特博士自杀,他的女儿海勒·赫特死了五年……”始源沉吟着。
“始源?”梦萦小心翼翼地唤着,很怕他发飙。
别看始源平日冷静酷漠的模样,这种人生起气来才可怕,而且始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在他眼里,欺骗与背叛是罪无可赦的。
“除了海勒·赫特之外,赫特博士还有没有其他儿女?”虽然搜集情报是珉豪负责的范围,但他不认为珉豪现下还可以工作,唯一可问的,就只有年纪最小的小妹梦萦了。
“等我两秒!”梦萦大叫,长发飘扬,绝美的容颜漾着开怀的笑容。
始源没有生气耶!太好了!
淡淡的笑意染上始源冰峻的面容。有着同样眸色、相似基因,因着紫翊而聚集的他们就像是一家人,让没有回头路的他有“家”的感觉,而年龄最小的梦萦就像小妹,令人头疼又不得不宠爱的小妹。
两秒后,梦萦果然又出现在视讯电话前,好似她从未离开过般。
“赫特还有个儿子叫琴,他的妻子玛丽·柏格,在女儿满两岁时跟他离婚,当时她带走儿子。如果琴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小你一岁。”她边说边将资料传送到他戴的电子表中。
始源低首瞧了下电子表面浮出的资料,不多,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关于琴·赫特的资料就只有这一点,我再找找看。”梦萦微蹙双眉,显然也对琴·赫特的资料这么少感到奇怪。
冰蓝眸子不经意扬睫,正巧见到海勒出门上车,他跟着发动车子。
“萦,有什么发现再通知我。”始源匆匆结束通话,开车跟在海勒的车子后。
“始……”梦萦错愕的容颜消失在萤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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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悄悄的,静到海勒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的头发和脸上被急速奔跑而流出的汗水浸湿。
她不敢伸手擦去脸上的汗水,深怕一动就会让他知道自己躲在这儿。
脚步声由远而近,海勒全身一震,他来了!
她咽下卡在气管的一口气,试着顺畅呼吸。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声响愈来愈响亮,愈来愈近。
逃,她要逃……
但她发现膝盖撑不起身子。
动,动啊!海勒命令着自己的脚,颤巍巍地站起,她追不及待地拔腿便跑。
背后传来他的呼唤:“海勒,海勒……”
她要逃……无论如何……
“呃!”海勒紊乱地喘着气,棕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好一会儿,她听到家里的中控电脑的声音,“海勒,早安。现在是洛杉矶时间十点三十分,十一月十五日,今天是你的休假日。由于天气良好,有几个你可以纾解工作压力的游乐地点如下:海角乐园、好莱坞已故明星回顾展……”
听了好半晌,她才确定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梦……海勒双手握拳,用力到连关节也泛白,肌肉传来的酸痛感让她真实的确认自己刚刚在做梦。
“手控模式。”她按摩着发疼的太阳穴,朝中控电脑下令,要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提醒她今天该做什么或是建议她可以去哪儿。
“手控模式转换中。”不一会儿,电脑又传来,“转换手控模式。”
之后,一切归于无声。
海勒推被下床,走到窗前,按下窗棂上的某个按钮,霎时,阳光肆无忌惮的侵入房间,连带的,高热也跟着袭入。
她抬手至额,遮去些光亮,介于梦境与现实的意识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刚刚电脑说今天是几号来着?
喔,十一月十五日。
十一月十五日,对洛城警局鉴识组的组员们是个难能可贵的全休日,但对海勒而言却不是个好日子。
今天她得去见一个人,不,好几个人,而那些人……
她微撇唇笑了下,耸耸肩,梳洗好后,换上与平日无异的黑色西装式的裤装。
她拿起梳子把纠结在一起的褐发梳顺,看见镜中自己的黑眼圈而随手拿了副墨镜戴上。
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微微一笑,突然有种感觉镜子里映现的脸不是她!
她心一惊,摘下墨镜凑近镜子,棕眸瞪大,在心底说服着自己:我是海勒,我是海勒,我是海勒……
直到她觉得镜子里的那张脸又是她所认识的海勒时,崔始源的脸突然闪过眼前。
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到他?不该想的,他是威胁,就像他研究的病毒一样地难缠!这种人值得她小心注意,却不值得她……
值得她什么?海勒没好气的牵动抿成直线的唇,重新戴上墨镜,挺直背脊出门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车子发动离去时,不远处也有辆车子跟着她而去。
墓园?
始源看着海勒的车子停在墓园的停车场,待她下车后,确认她往哪个方向走去,他在车上又待了会儿才下车跟上。
但他在途中失去她的踪影,四下找寻了下后,发现她正走在离他不到三公尺远的草地步道上,连忙闪身躲入一棵树后,悄然打量着她的举止。
她手中捧着一束盛开的白梅,白梅在她黑色歼直的身影中更显其高洁清雅。
在这个时代,花要怎么开就怎么开,只要人们高兴,甚至可以在自己的花园植上春夏秋冬的花苗,且让它们在同一时间开花。
她先是在几座墓上献花,最后在不远处的一座墓前站定,取下墨镜,不言不语,只是微低首望着墓碑。
惨白的容颜,加上无神的注视,使她整个人看来脆弱无依。
始源不怎么喜爱此刻脑中窜出的想法。
他想拥抱她,单纯地拥抱,只想让她有所依恃,只想让她看起来不要像她手中的白梅那样的……孤傲。
久久,海勒才将手中的白梅置于墓碑前,棕眸盈着太多太多无法解读的心绪,她深吸口气,咬住下唇将墨镜戴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始源没有跟上她,只在她走离墓碑一段距离后来到她献花的墓碑前。
他一一地检视那些人的名字:约翰·赫特、玛丽·柏格……最后他在海勒停留最久的墓碑前停下。
洁白无瑕的花瓣仍沾着水珠,他弯身拨开白梅,看着墓碑上刻的名字——
琴·柏格(11.××××——11.5××××) 立碑者海勒·赫特(05.22××××年) 这是五年前立的墓。
帕格是海勒·赫特母亲的姓,这个琴该是她的哥哥,也就是萦所说的琴·赫特。
但立墓的时间不对,五月二十二日,那时早发生了DCD第四级隔离病毒实验室爆炸事件,而且萦也说,海勒·赫特已经被珉豪给杀了。
珉豪不是如此不谨慎之人。
【敞开你的心胸,用你的心眼去看你所见的事实。】
脑中突然想起紫翊在被封入冰棺的前一晚留给他的话。
心眼……始源没有发现自己轻叹了口气。
他肯定自己先前的推测是正确的,现任洛城警局鉴识组组长的海勒·赫特与五年前CDC专任研究学者的海勒·赫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何以她会在琴·赫特,不,是琴·柏格的祭日前来献花?
她是谁?
五年似乎不只是对他,对她而言也是个禁忌的数字,为什么?
那封e-mail又该如何解释?
一连串的谜题尚未解,又冒出新的谜题,而始源只能依循着现有的线索抽丝剥茧。
这不是因为他的好奇心,而是为了处方笺,为了他的生命。因此,他必须查个清楚。
始源如此说服着自己,冰蓝瞳眸在让墨镜掩去之前注视的是琴·帕格的名字。
在炽烈的太阳照射下,原本盛开仍沾露的白梅花瓣边缘很快地软化且呈现枯萎的褐色。
一阵风吹过,花瓣轻易地被吹离蕊心及枝枝,随风扬起,直至消失不见……
我挚爱的贝瑟芬妮
希望我的爱犬CEANURES没有吓到你纤柔的心
为了致歉
我特地安排了梦送你
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上次是我失去了控制,太过生气才会让CERBURES乱咬人
但是这次,这次我以HADES之名许诺
安详的梦会给你一个有你、有我的梦境
记住了
我永远爱你
贝瑟芬妮
在梦中等候你的HADES
莫札特死前最后的遗作“安魂曲”的乐声回荡在室内。
他的身体随着乐曲的旋律摆动着,好似他是乐团的指挥,浑然忘我地执着指挥棒挥舞着。
从液晶萤幕左上方的灯以及天花板上那盏营造出浪漫气氛的黄色暖光,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布置高雅舒适的卧房。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他的身体与手极为熟稔地顿住,而e-mail也键入最后一个字。
他深吸口气,又吁口气,脸上的表情安适。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来到床边,半跪在地,脸凑近床上安睡的女子。
她的呼吸轻盈,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他执起她放在被子里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吻,“海勒,乖,好好睡,我会陪着你……直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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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勒拿出卡片刷了下检验器,屋子的门倏地打开,中控电脑在感测到有人进屋时立刻将灯打开。
海勒甫踏入玄关,身后的门立即关上,差点夹到她的皮包。
“S H I T!”她低咒一声,“我一定要换掉这台中控电脑。”
“欢迎回家,海勒。”中控电脑不为所动地发出这样的声音,“你今天没有任何视讯电话留言,但有一封e-mail。对了,你身上的衣服有脱线的情形,请注意别将丝质的衣服与棉质的衣服放错洗衣槽……”
一如往常地,中控电脑在交代完令日发生的事后,开始唠叨的说起她将不同质料的衣服放错洗衣槽的事。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海勒就一肚子火。
可恶的崔始源!天杀的崔始源!
她最近的心情总是随着崔始源而起伏,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他大爷竟然在开会的时候睡着。小组会议是和组员沟通的一个管道以及对案件侦查进度的讨论,而他大爷竟然睡着了,此举摆明了不尊重她这个鉴识组组长!
这次的小组会议是她上任以来主持最糟的一次,罪魁祸首就是崔始源。
崔始源一定是她这个月的乌鸦!这个月的楣星!
就只因为他一个人,使得她一天的工作心情完全受影响。
她不该受影响的,不该因此而心情恶劣的。
但她还是想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可惜她的理智压过她沸腾的情绪,将一肚子问候崔始源祖宗十八代的话全吞回去。
海勒脱下衣物换上家居服,扯下绑头发的发圈,只用手指随意拢散它们,然后倒了杯热咖啡,用发冷的双手捧着杯子坐进沙发。
即使外头的天气热得要命,她的手始终是冰冷的。
“呼!”她朝冒着烟的杯子吹吹气,感觉到自己的手因咖啡的热度而稍微回复正常的温度。
她合上眸子,深徕地呼吸,心灵与身体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不知过了多久,咖啡的热度褪去,指尖的冷度再次回归,她的心神方重新回到现实。
这是她最近两年才渐渐感觉到的平静。
前三年她每天都在作恶梦,还因此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好不容易才克服白己的心理障碍,渐渐平息极度不稳的心理状态,在这两年找回“自己”。
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是捧着热咖啡,任由思绪飘离自己的身子,一直到渺远的远方,这是她过去两年一回到家时最享受的事,也是她放假时惟一会做的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海勒,不是她。
只是她自己,是那个她内心不停呐喊着,只有白已知道的名字。
可是崔始源的出现,还有那封e-mail……
想到e-mail,海勒才想起中控电脑在她进门时说的话。
她今天有一封e-mail。
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她微倾身道,“开放萤幕。”
话声方落,茶几上的液晶莹幕瞬间开放,她又道,“邮件开放。”
中控电脑重复她的指令,“邮件开放。”
不到一秒的时间,邮件即被开放。
主旨列:只给海勒。
一看到这几个字,海勒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也无法想,温暖离她远去,身子僵冷地无法动作。
看?还是不看?她要看!她得看!可是她的身体无法执行大脑下的命令。
她必须看……必须……
颤抖的唇瓣泛白,她没有办法开口命令电脑念邮件的内容给她听。
冷……海勒的身子无法自制地发抖,血色迅快地褪去,唇色发青,牙齿打颤。
好冷……好冷……
毯子……海勒命令自己动,命令自己寻找放在沙发上伸手可及的毛毯,但她的手犹如雕像般的死硬,连伸出手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花了好久时间,久到她以为是一辈子。
近在眼前的毯子,此刻却像是在天边般远。
拿不到……她拿不到毯子……冷……
她冷得像被冰在冰窖般。
吸气……她要吸气……她粗浅地喘息着,但肺部却受到极大的挤压,只觉得空气仅到气管却到不了肺部,无法让肺的功能正常运作,连带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快到她连浅促的呼吸也无法……
她得求救……
意识消失,黑暗占据她的视界之前,这是海勒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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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源听到电脑传来的声音时,反射性的转头看液晶萤幕,冰蓝瞳眸微微一眯,液晶萤幕“啪”的一声出现裂痕。
糟!他拧眉看着出现裂痕、没有任何划面的液晶萤幕,这是住进这家饭店后第十个被他破坏的液晶萤幕,只因它一发出声音,时时刻刻皆提高警觉的他就会不小心使用能力“打”破萤幕。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四方形的液晶萤幕,有道裂痕由右下方的角落延伸到左上方。
这次要编个什么理由?
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是喝咖啡时杯子不经意地敲到萤幕……到了第五次,他已经懒得编理由,全都是用同一个——
杯子“自己”去打萤幕。
算了,为这种事烦心不是他现在该做的事。
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他心存侥幸地暗忖。
“开放萤幕。”
没有动静。
始源抬手拨开刘海,挨饭店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不喜欢四处换住所;即使他当军人时也常四处调迁,但还是有个家让他回。
其实说穿了,他就是不想因这点芝麻绿豆大的理由换饭店。
“萤幕开放。”他又了一次。
中控电脑没理他。
始源放弃再试,但过了两秒,中控电脑以着扭曲的声音道,“一通……视讯……电话……”
然后,液晶莹幕出现像是样品屋的客厅的画面。
样品屋?
始源皴着眉,眉间那道伤疤显得吓人,很想为好不容易恢复功能的液晶莹幕再加上几道“装饰”。
去他的狗屁视讯电话,天知道在“空”,他们的视讯电话是拿来玩线上连结电玩的,通讯皆使用电子表。现在这个死饭店竟然给他插了一通广告视讯来!
咦?冷眯起眼才要将液晶萤幕连同中控电脑全毁掉的始源,突然发现萤幕里客厅的茶几与沙发中间有撮头发。
头发?
他凑近萤幕,勉强分辨出那头发发色为褐色。
不知为何,这撮褐发让他想到海勒那女人。
那个今天下午开会时只差没当众朝他喷火的女人,他也不过是闭目养神了下,而她不知为何,却气到头顶冒烟。
难道她不知道,人类是由耳朵来接收声音的吗?他眼睛闭上,但耳朵有在听就够了,她发什么火?
他以前不论开什么会都是那个样子,她凭什么以为她特别到足以让他为她改变?
怪女人……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症结全在她一人身上,让他不知该如何解。
只因他对她的情感太过复杂;老实说,这之中甚至包含了男女之间的吸引力,明知不该产生的情感却仍是衍生了。
他目前仅知道她不是五年前那个海勒·赫特,可她却与海勒·赫特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好乱啊!才来美国没多久,但他接触到很多事情却都是无解的谜。
想起前些天与梦萦的通讯,她似乎过得很幸福。
幸福……像他这种活不到三年的人不会有幸福的……这种……
【怪物!怪物是不可以活在世上的!人类之中没有怪物!】
这话忽地涌上脑海,始源双眉一蹙,心口一窒。
一股恶心加上腥味直窜鼻息,他猛地捂住嘴,冲进浴室,朝洗脸台一低头——
“呕……呕……咳咳咳咳……咳……”一阵呕吐声加上咳嗽声之后是一阵沉寂,而后是水龙头被触动而流出水的声音。
几不可闻地喘息着,始源教水冲湿的黑发黏在他俊美的脸上,冰蓝瞳眸闪着寒冽的光芒。他极快地平息体内的骚动,平缓急促的呼吸。
过了不久,始源又恢复成别人眼中那冷酷无情的HADES。
他是HADES,是死者之王,本就是统治死人之神只,又怎会有“死”这回事降临在他身上?
而且他答应过紫翊的,绝对不能倒下,要让所有人全都活下去,所以他得撑到那个时候,怎么也不能倒下,怎么也不能……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美国?
他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吧?始源自问着。
延续这副躯壳的生命……
多讽刺啊!他根本不在乎这条命,何以还来到美国找处方笺?
复仇?是了,是复仇。可是他复仇的对象全死光了,他找谁复仇?
他冷笑了下,在心里预计下次自己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间隔是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始源伸手将湿发往后梳,几缕已干的发垂至额,正好掩去冰蓝眸底那丝偶现的黯然。
他不能只想这些事情,他必须想些别的才能让自己完全保持冷静。
想要想些别的事的思绪全教海勒给占去,她冷静到冒火的模样、恐惧到无法呼吸的模样、指挥手底下人做事的干练……一道灵光闪过他眼底。
褐发、视讯电话、萤幕中显现的人是倒卧的……
他抬起手腕,按下胞间电子表的萤幕。
“查询传至HADES房内视讯电话的发讯地。”
不久,电子表的萤幕出现一张地图,不停闪示红点的区块即是发讯地点。
始源一见,捉了外套便往外冲出去,表面闪烁的红光随着手腕移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极了死神镰刀那完美的弧形。
那红点闪的地方正是海勒住的地区。
“你已经够美了,为什么还想整型?”
她低垂着头不回答。
“好吧,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你想整哪里?”
“整……整张脸。”
“整张脸?包括你的眼色和发色?”
“是的。”
“这样好不好?我稍微帮你改变脸型,看起来可能会和原来的脸有八成像,然后……保留你漂亮的蓝眸和金发好不好?”
“不要蓝眸和金发,我要最平凡的颜色。”她最不想要的,就是这双眼和头发。
“这样啊,好吧,棕色的眼睛和褐色的头发,如何?”
“好。”
暖……好温暖……海勒不由得动了下身子,往暖源窝去。
还是妈妈的怀抱最温暖,最能让她放下戒心,躲在这个怀抱中,好像就能将一切全都遗忘,从她十六岁起就该全忘了的生活……
弯长的睫羽轻颤,眼睛尚未睁开,眉已先行蹙拢,接着,一丝柔和的光亮射入她只睁开一条缝的眸底,让介于清醒与昏迷之间的她完全清醒过来。
浅蓝色灯罩下的柔和黄色灯光让整个房间有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气氛,但是却让海勒的心平静下来。
棕眸眨呀眨的,视界才由模糊变为清晰,她认出那熟悉的,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是她的房间没错,但她身上盖的不是薄得不能再薄、且会依着气温调节舒适度的电子被,而是一件厚实轻暖的被子,她不禁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她没有用过这种被称为“过时”的保暖产品,没想到这种过时的东西会是如此的温暖,她忍不住抱它满怀,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让她轻叹口气。
好舒服,好软,她要去买件这种被子。
昏沉欲眠的感觉再次涌上,海勒才准备再次进人梦乡时,一缕咖啡香自门缝飘进来,成功地赶走她的睡虫。
咖啡好香……不是那种由中控电脑控制的电动咖啡壶煮出的难喝咖啡,而是行家用手煮的咖啡。
真好……这个梦好真实,不只是被子舒服,连咖啡香也可以闻到……
海勒猛地惊醒。
不对!她的房间没有这种浅蓝色的艺术灯,也没有这种过时的被子,更没有那香到令人无法抵挡的咖啡。
她半坐起身,发现身上真的盖着一床被子,而且是厚实轻暖的过时被子;转头看床头柜,原本主无一物的床头柜莫名其妙的多出一盏有着浅蓝色灯罩的灯;目光又扫向自动门,门缝透出一抹光亮,咖啡香不断的飘进来。
这代表着一件事——有人在她的屋内。
她推被下床——虽然她很想高回被中——赤着脚,低声呼唤中控电脑。
“电脑,告诉我谁在我房外。”
那不讨喜且总是在她不想听到它说话时说话的中控电脑这回没有发出声音。
“SHIT!”她一定要换部中控电脑,这不会看人脸色的电脑。
她转身回到床边伸手在枕下摸索着,脸色倏地一白。
没有!
她置于枕下的雷射枪不翼而飞!
很明显地,一定是房外的那个人拿走的。
没关系,她还有预备的枪枝,她离开床边,此刻她神智清醒,完全是一名警务人员该有的警戒与慎防。
走到衣柜前,她小声地命令衣柜打开,但衣柜门不为所动。
“该死!”她低咒,忘了屋内的一切全由中控电脑控制,连衣柜的打开也是。
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当人们习惯一切由电脑操控时,有一天它突然不能运作了,人们是否只能枯坐等待它自动修复?
幸好自动门可以用手动的方式打开,不然,海勒等于是被囚禁在自己的房间内。
她小心且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推开自动门,探头看见客厅没有人,且没有任何照明,光亮是从厨房传来的。
海勒脑筋快速地动着,接着闪身到浴室去,为免惊动那名在厨房煮咖啡的闯入者,她没有开灯。
她摸索地找出五年前住进这栋平房,还没装中控电脑时,她买的清洁剂。五年前的应该是过期了,管他的,反正拿来吓吓宵小应该可以。
要是闯人者是“他”呢?一个声音问着海勒。但她的手只停顿不到一秒,她不愿去设想最坏的情况,自欺欺人地只愿相信闯入者是宵小。
再找出一些东西,混合成一瓶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的炸弹……在海勒眼中是如此,但相信在那名闯入者眼中这就足以构成吓阻。
手中有了这瓶不知管不管用的炸弹后,海勒安心多了。
她身子贴着浴室的门,侧身倾听厨房内的动静。
整间屋子弥漫着咖啡香味,等打倒那名宵小后,她一定要好好品尝那光闻就觉得是极品的咖啡。
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小心地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快速地闪出浴室,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
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厨房内,原本不小的厨房因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些狭小,他正以着她不熟悉的语言在说话,那声音好熟悉,好像最近常常听到。
海勒的视线在看见咖啡壶时即定住,愣愣的看着那原本放置着电动咖啡壶的地方,不知何时换成一台骨董滤泡式的咖啡机,一滴滴的咖啡正缓慢地滴到已蓄有一半的咖啡壶内,而它旁边有一个已经盛满的咖啡壶。
香味是从这儿发出来的,但让她心神皆凝的景象是——
那个已经盛满咖啡的咖啡壶在没有人持着的情况下缓缓浮起,原本摆在桌上的咖啡杯及盘,也一样的飘到咖啡壶旁边,而咖啡壶慢慢地倾斜,自壶口倾倒出冒着热气的咖啡到杯里。
接着一根银匙跳入杯里的咖啡中搅了搅后再跃起,安然地躺在咖啡盘上,而咖啡盘也在此时接住缓落下的咖啡杯。
圆形的咖啡盘子托着杯子,飘到那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边,那人伸出手接住咖啡盘,一出名为“咖啡”的戏落幕。
始源一边跟梦萦通讯,一边将她传过来的讯息DOWNLOAD到惟一没有因为中控电脑被他破坏而跟着失去功能的厨房内的视讯电话液晶萤幕上。
“月月的情况还好吧?”他浏览着液晶萤幕上的资料,轻声询问。
有关琴·柏格的生平资料几乎是个零,除去那座坟墓以及这些看似正常的资料外,始源几乎以为他不曾存在过。
反观海勒·赫特,五年前他所认识的海勒·赫特是一名病毒学家,年纪轻轻即掌理了CDC第四级隔离病毒实验室,研发出不少致命的病毒武器。
然而,五年后的海勒·赫特不知改变了容颜,连背景也改掉了,由一名病毒专家成为犯罪鉴识的专家。
没有人质疑这样的改换,这般的正常反而让他觉得不正常。
“她动过两次基因转换手术,目前情况良好。”梦萦笑着回答,“利特那家伙对月月简直是呵护到了极点,好像月月没手没脚一样,弄得月月老是说要去动手术跟他变成一对连体婴。”
从梦萦的话语中,始源可以感受到歆月目前很幸福。他轻扬唇角地问,“在中呢?”
“那家伙好得很呢!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发过病,跟他老婆天天黏在一起,好得不得了!你呢?你还好吧?”梦萦关切地问。
“很好。”两个字带过他的近况。
“真的吗?”梦萦很担心,自从在中提早发病后,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害怕其他人会跟他一样。
在中是好狗运,及时动手术才捡回一条命,可是紫翊就……要是其他人也提前发病,梦萦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到来。
“真的。”始源没有说太多,知道梦萦为他担心,但身体是他的,他自己知道情况。
“资料传送完毕。始源,你要快点回来喔!”梦萦依依不舍地说,冰蓝眸子漾着深深的依恋——那种对亲人的依恋。
始源冰蓝瞳眸只有霎时的失神,微微一笑,梦萦炫目的美颜消失,通讯结束。
他的笑容维持着,伸手接住飘到他身边的咖啡杯盘。
他执起咖啡杯耳,背过身往后靠上厨柜,才执杯就口,发现海勒以着可笑的姿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海勒穿着他为她换上的连身薄浴衣,褐发散乱,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直瞪着咖啡壶。
时间是冻结的,直到海勒将头转向始源。
两人视线交会,始源从那双棕眸中读到不敢置信与惊讶,看来她是看到咖啡壶自己倒咖啡的情景。
海勒的反应他早已习惯,但不知为何,体认到她也将他认为是异类时,呼吸会有所困难。
始源刻意忽略心隐隐发疼,放下一口也没喝的咖啡,将液晶萤幕上显示的资料删除后,转身直视着仍处于震惊中的海勒。
“你的中控电脑坏了大半,整间屋子只剩下厨房的东西可以运作。但过不了多久,你的中控电脑会让LA的中枢电脑修复。”说完,他想越过她离开。
他想立刻离开这里,他不想看见她恢复镇定之后的惊恐表情。
说他自卑也好,说他自傲也好,他就不是想看见海勒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个一般人都会露出的表情,然后安抚你说不要紧,我们仍可以像以前一样,接着就“莎哟那啦”,永不再联络。
当然,这是在他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各方面都非常进步的时代中仍是不为人们所接受时,等他知道后,他渐渐懂得如何控制,也依恃着这个能力,让他能坐上上校这个位置。
但一切都毁在五年前……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问题,他最想要的是离开这里!
岂料,海勒脚一软,整个人半瘫在地,左手拉住他的裤管,许久后,才如蚊蚋般的吐出,“幸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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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眼前的人是崔始源,海勒绷紧的神经霎时松懈,过于放心的结果是她再也站不住地瘫坐在地,但见他似乎要离去,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他。
抬起棕眸望人那双冰蓝瞳眸,海勒好久好久才找到声音,“幸好是你……”
声音小而细,听起来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她吞吞口水,再次开口,“幸好是你……”
这回她的声带功能恢复了大半,她认得出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海勒不晓得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松懈?可她又无法说出那盈满心头的情感是什么。
紧张?但她只理得出在始源准备离去时那掳获住心头的慌张。
始源不想碰她,不,是不能碰她。
此时的海勒就像只迷路的羔羊,只随便胡乱捉住个依靠,她并不知这个依靠是否可以信赖。
她看起来好似易碎的玻璃,他想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安抚着什么事都没有。
她因认出闯人者是他而松口气,他知道;但她因他的能力而怔愣的模样,他却无法忽略;她在他想要离去时捉住他的裤管不让他走的意思,他也不明了。
他想伸手拥抱她,可他不能,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只是因为她的呼唤而来。
是的,呼唤,他呼应了她的呼唤。
他回应了她的求救。
当他赶到她的住处,那不识相的中控电脑拒绝他的进入,那是始源生平第一次感到狂怒,用力一扬手,一阵僻哩咱啦声响后,中控电脑登时被他给毁了。
破门而入后,他在客厅沙发旁的地上找到全身冰冷、只剩一口气的海勒时,他全身的血液冻结,冲上前抱住她,因探查到她的一丝鼻息而略微放松心情。
但在因中控电脑毁损而启动的紧急照明装置,他看见留下最后显示资料的液晶萤幕时,始源再次毫不节制地使用他的力量,整间屋子不只是中控电脑、就连紧急电力系统都整个失效。
他将海勒平放在地,开始替她做CPR,直做到她如溺水的人开始呼吸时,他才停止。
屋内少了中控电脑使得温度调节失去平衡而热得要命,但海勒的身体却冷得跟死尸没两样,他抱起她,找到她的卧房,没时间观赏她那空空如也的房间,发现那条电子薄被因失去电力而变得毫无用处。
找过整个卧房后,他发现她的东西少得可怜,连被子也只买一件,没有其他的被子备用。
他当机立断地冲到附近一间专卖骨董杂货店,买了棉被、棉质酒浴衣、灯,以及咖啡壶。
买这些东西花了他三十分钟,回来后他看了下海勒的情形,她还活着,但体温仍旧很低。
他替她脱下汗湿的家居服,没有时间讶异衣服底下她什么也没穿,换上他买的棉质薄浴衣,然后他将自己的衣物脱到只剩内裤,抱着她躺在床上,盖上棉被。
时间很短,但始源却觉得好像有N个世纪那样长,身体与身体相互取暖这种原始方法很有效,可容易发生事情。
始源变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在确认海勒沉沉入睡且体温恢复正常后,他像逃离火灾现场般的快速下床、着衣。
他找到墙上插座让那盏艺术灯发亮,幸好多数的房子均设有两套电流回路,一套是传统式,墙上设有插座,另一套则由中控电脑控制,若其中一套毁损时,还有另一套备用。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睡容,没有先前找到她时那样的苍白,而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海勒。
不是一个小时前那个满脸惊惧,现在虽然尚有些不安稳,但至少她是睡着的。
等到始源察觉时,他已花了三十分钟在看她。
一整精神,他将屋子巡视了一遍,发现那台中控电脑的领域也有无法伸及的地方。
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只有厨房那台电动煮咖啡机的红灯是亮着的。
他摸索到墙上的开关【一般人只会想到叫中控电脑开灯,不会想要自己开灯,但房屋内还是有电灯开关这玩意的存在】往上一掰。
厨房霎时大亮。
很好。始源庆幸自己不必在黑暗中作业,那是圭贤的专长。
他将不知为何买来的滤泡式咖啡机装好,找出海勒的咖啡粉,对她对咖啡的品味不以为然。但是再烂的咖啡粉,他还是可以煮出满室咖啡香。
他利用海勒熟睡的这段期间,用那台摆在料理台的视讯電話与在台湾的梦萦联络,并等待咖啡煮好,边品尝咖啡边工作是他的习惯。
只是他没想到连咖啡都没喝一口即与清醒的海勒打照面。
海勒只是重复着“幸好是你”这句话,依然紧捉着他的裤管不放,两人对望的姿势也没有改变。
始源深吸口气,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而她的视线仍是紧盯着他。
她看着他伸手拨开刘海,也看见他眉心的疤痕,一时之间忘了言语。她不晓得始源为什么会在她家,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死捉着他的裤管,即使指关节泛白也不放。
她只知道始源在这里,他在这里……
“你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危险。”始源开声打破两人之间沉默且诡异的气氛。
经他一提,海勒才想起右手还拿着“爆裂物”,眨眨睫羽,她的右手不听话地张开,瓶子在落地之前顿住,缓缓地浮起,移动到水槽上,锁紧的瓶盖洎動旋开,里头的化学混合液因瓶身的倾斜而流入水槽中。
那不是爆裂物,那只是一瓶看起来很像爆裂物的化合液。
“那瓶清洁剂过期了。”海勒解释着,这是她今晚说的第二句话,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冷沁如水,很舒服、很舒服。
“看得出来。”始源微扬眉,声音紧窒而低哑。
该死!他们的距离太过接近了!
“我该走了。”他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冰蓝眸子看向他的裤管。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捉着他不放的左手,唇动了几下。
“什么?”始源没听清楚。
“我动不了,不只是我的手,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她垂下肩膀,不想说出她不愿一个人待在这间屋子这间她住了五年,却一点人气也没有的屋子。
是因为那两封e-mail的关系吗?是的,海勒非常不甘愿地承认,那两封信足以摧毁她平静了五年的生活。
她害怕,害怕那人以这种方式宣告他还活着,而且还找到了她,他不急着要带她走,他想玩游戏。
她无法拒绝……
天!为什么她会遭遇到这种事情?为何别人可以轻易地侵毁她的身心,而她却无力反击?为什么?
海勒陡然发觉自己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她挣扎了下即发现那是始源的胸膛。
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呼吸频率渐缓,然后,眼眶的热意无可遏止的泛滥,不知何时松开的手改为环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一阵湿热渗入始源的衣服里,透过他的皮肤直滴落他的心湖,一滴、两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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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源的心跟着下起雨来,他只是揽腰轻柔地将她抱起,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而当他抱着她坐下时,两杯盛满的咖啡杯也跟着落定在桌上,袅袅白烟往上升去。
一切是寂静的,直到海勒清醒过来,快速地推开他,犹带泪痕的容颜让她看来格外荏弱需要保护。
始源选择了一个离她不远,随时触手可及的位子坐下。她趁他起身换座位时迅速拭去泪。
“我可以喝吗?”她因哭泣而显得沙哑的嗓音打破寂静。
“当然。”他没有迟疑地点头。
海勒端起咖啡杯,小小地啜饮一口,随即小口小口地品尝着,任那热咖啡松懈她紧绷的神经以及心情。
始源也取过咖啡杯,但只喝了一口,冰蓝瞳眸凝在她身上,眼里满是暖意与不知名的情感。
“他又寄信来了。”海勒抬眸迅速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
他会来想必是她在倒下前那股求生的欲望让她下意识的唤出他的名字,而视讯电话帮了她。
“他是谁?”始源比对过两封邮件的内容,一字一句皆充满了爱恨交杂的情感,再看海勒的反应,他开始怀疑那人与她有极深的牵扯。
他不喜欢,甚至是愤怒。他很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浮出。
“我只跟他相处过三个月。”
一阵沉寂后,海勒终于开口,但语气中的惶惧与惊慌深深地撼住始源,灯光斜映下的半边容颜恍若雕像,但紧捧着咖啡杯泛白的指关节泄漏了她真正的心情。
“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挑上我?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些事?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容貌……”她直视前方,一只手捉过头发到眼前,发现是褐发,似乎是安了下心,她继续用双手捧着咖啡杯,并啜饮一口。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海勒·赫特,不,我们不只是像,除了眸色、发色、年龄之外,我们无一不像……”她仍是直视前方,声音空空洞洞的。
始源心一拧,痛得他难以承受。
他知道她不是海勒·赫特,也知道他早该在知晓这个事实时便抽身离开,但他留了下来,留在她身边,探索她的私密——她拼命想要隐瞒的东西。
现在她肯亲口道出,他的心却像是挨了一拳般的闷郁,她说的是实话,不必质疑,他的心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他改造我,只是为了要让海勒·赫特重生,那三个月……那三个月……”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这次他不假思索地坐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大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让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海勒悄然自他掌中挣开一只手,抚上他的左胸,感受掌心底下心脏的跳动。
她合了合眼,重叹口气,“只要我有一点点不像他心目中的海勒·赫特,他就……”
怀里的身子颤了下,始源拍拍她的肩头,无声地安慰她。
“他强暴你?”他的声音紧绷,这回是因愤怒。
她摇摇头,“没有,他会很生气地打我,但从不打我的脸,让我在感受身体的痛后,又立刻治疗那些伤口,然后,他会很温柔地告诉我……”
她没有发现泪珠在眸底聚集,一颗又一颗地滚落颊边,也没有发现始源轻柔地拭去那些泪珠,一次又一次,毫不厌烦。
“因为海勒不像海勒,所以他很抱歉他失去理智……”海勒这回没有呼吸困难,因为她知道始源在她身旁。
跟第二封信的内容……他紧拧着眉,眉心的伤痕更显狰狞,可他小心的没有让心情影响身体的动静,只因他知道,海勒对身体的碰触敏感到极点。
“后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都快变得不是自己了,就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是海勒·赫特。’也开始没用……所以我……”
“我知道,别再说了。”始源抱起她,让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我以为你是他……你来的前几天我真的以为你是他……我好怕、好怕……”海勒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摩挲着。
始源手指伸入她如云的棕发,梳顺它们,难过地低语,“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她知道她五年前杀掉的崔始源回来复仇,却知会错人。
“我不信任人……我拼命工作,让自己累得什么也不能想,这样我才能睡着……我不是海勒·赫特,我不是她……我是我……我是……”海勒逸去语尾,从她平缓的呼息声,始源得知她睡着了。
五年来,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怀里如此安心地睡着。
始源闭上眼,冰蓝瞳眸盈满痛苦。
他伤了她,破坏她辛苦建立起来的生活,但是……
始源放柔眸光,他输给她了。
把心输给她了……这下子,他不只得逮出那自称是黑帝斯的家伙,找出处方笺,还得让她把心也交出来。不过,在经过五年前那件事之后,要她接受他似乎有些困难。
可她向他求救了,不是吗?
她只向他一个人求救,不是别人,是他,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想的是他!光凭这一点,她……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闪过冰蓝瞳眸。
正牌的HADES出马,要从冒牌的HADES手中夺回他的冬日女神。
她的名字不是贝瑟芬妮。
冷日冥后之名,将由怀中的人儿自行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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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勒的眉微皱下,睡意惺忪的微扬睫,映入模糊的视界中的是男人的胸肌,尚未完全清醒的身体知觉告诉她,她正在某人怀中。
但她没有半分的惊惧,也没有想要推开这个人的冲动,她只知道他很温暖。
那人的胸膛规律地起伏着,代表他仍睡着,她感受到有股力道压在她的腰上,是手臂。
搁在腰上的手臂手掌是张开的,微贴着她另一侧的腰下接近臀的地方,那手掌的热度让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却不想移动半分。她的左手与另一只手臂交叠着,而她的右手则搭在男人光裸的臂膀上。
两人的脚是交缠的,两具身躯几乎是无缝隙的贴合,差别在她身上有件棉质薄浴衣,不过衣摆已卷至大腿处,他的下半身有穿裤子,但他的体热仍是透过衣料暖和她。
一个名字窜人她的脑海。
那个名字让她露出一抹微笑,恍似冬日鲜见的暖阳。她动了下,抱住她的男人身体一震,立刻清醒,她赶紧合上眼装睡。
怀中的人儿动了下,浅眠的始源立即睁开眼,冰蓝瞳眸警戒地四下查探了下,没有任何异样,除了中控电脑自动修复的声音传入耳内,他判定没有危险。
过了一会儿,他发觉到与怀中人儿的姿势太过暧昧,一股热流自他的腹部火速加温,他稍稍移动身体,想在不惊扰她的情况下拉开两人的距离。
海勒无法保持装睡的状态。
她睁眼抬首,正好与他的眸子对个正着。
在她还未意识过来之前,她似乎听见始源无声地叹息,然后她的下巴被抬起,唇被他覆住的那一刹那,她什么也不想思考了。
他轻挑绶缠地勾走她全身的气力,瘫在他的臂弯里。
对一个早安吻来说,这样的吻大火热,但甜美得让海勒不想结束,她的唇微颤着,怯怯地回应他探人她齿间的舌,下一瞬间,始源发热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太快了……***狂烈地撞击着她,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朝她淹过来,太快了……
她被吻得快失去意识,全身颤抖着,身体深处有个声音在叫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楚,直到她就快听清楚那个声音时,始源结束了这个深吻。
他将脸埋入她的发内,呼吸急促,光裸的上半身泛着薄汗,贴合的身体让她知道他正欲望勃勃。
海勒发现她不排斥,才想抬起瘫软的手环抱住他时,他已先一步翻身离开她。
冰蓝眸子因欲望而显得阴暗许多,垂落的黑发半掩住他的表情。
“没关系,我不介意。”海勒在他说话前先开口,但因喉咙的干涩而显得有些沙哑。
渐渐忆起昨晚自己是在始源怀里哭着睡着的,没有任何讶异地,海勒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始源坐在床边,抬手将垂至眼前的发往后拨,冰蓝瞳眸仍残留着些许情欲,显然理智成功地击败他的情感。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地说:“我不道歉。”
“呃?”海勒莫名地看着他,见着冰蓝瞳眸一片坦然时,她不由得露出笑容,“我——”
“今天你休假?”始源打断她的话,唇边的笑意柔和了酷俊面容,让她知道他明了她想说什么。
“嗯。”她点点头。
“那么,组长,我今天请假。”他带着笑意地请示。
“批准。”海勒从来没有如此轻松地迎接一天的到来,始源的存在让她安心得想哭。
那强烈的吸引力早已存在,她却一直没有觉察,直至昨夜。
但他仍是个谜,昨夜她也没有完全坦承一切,他们之间仍有着隔阂。
她迟疑地咬着下唇,唇上还留有始源的味道,让她的心起了浓烈的依恋。
看出海勒的犹疑,始源倾身向前,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再次给她一个结实火辣的吻。
结束时,海勒脑子闹哄哄的,心跳快得像以光速飞行的太空梭,她忙着吸进大量空气平缓急促的呼吸,棕眸盈满狂乱的睐看似完全不受影响的冰蓝瞳海。
不!始源花费的自制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大。棕瞳在冰蓝瞳眸找寻到他强力压制的狂情。她想伸手碰他,真的很想,但她知道一旦两人再次有肌肤上的碰触,他的自制力将会全数崩溃。
还不行……他们都知道还不行。
四眸交缠绵密,谁也不想放开对方。
“哔!海勒……哔!有人入侵……哔!凶狠的人类……哔!目前尚未恢复与警局的连线……哔……”中控电脑传来的警示打破两人目光的交缠。
“凶狠的人类,你今天做了些什么?”海勒轻快地问,棕眸漾着愉悦光芒。
“我不喜欢你的中控电脑。”始源的酷脸没有丝毫波动,但冰蓝瞳眸盈漾着柔柔光芒。
她忍住笑意,清清喉咙,“虽然我也有同感,但是它很尽责。”
“那你最好叫它改变对我的称呼。”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遵命,You're hishness。”海勒学起英国宫廷的古礼,如是道。
始源的思绪有瞬间的呆滞,他想吻她,冰蓝瞳眸有着难以遏止的渴念,“我到外头去,你看看要不要先洗个澡。”
“好。”看着他起身走到门边,海勒有句话卡在喉间,但怎么也开不了口叫他。
心有灵犀似的,始源回过头看她,“我会让你知道一切。”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往外走去。
不久自厨房传来一些声响,海勒知道他在做早餐。
海勒没有应付男人的经验,她有的只是不断拒绝他们的邀请与入侵,但她没有办法、也不想抵御崔始源的攻势。
不是累了,而是首次见面时累积到昨夜那缓慢沉淀,渐渐无法忽视的情感全数释出。
过去五年,她一直认为自己无法接纳任何一个男人,但始源不是,他自始至终就吸引着她。
而她从他眼里明白自己对他而言,不再是五年前的“她”,而是现在的她。
真正的她,他要的是真正的她。
海勒体会到这个想法时,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一个挖掘出真正的她的男人,一个经由眼神便可侵攻她心的男人……
她眨眨眼睫,任那股填满心里空虚的热流与情感在体内流窜,她捂住唇,拼命地眨着眼睫,直到眼眶的热意褪去,直到那狂跳的心不再敲击她的胸腔。
她深吸口气,仍是克制不了的绽放笑颜,这回她不再阻止自己流露心绪。
过了一会儿,她轻吁口气,下床拿了衣物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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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共享早餐后,一同坐在沙发上,准备品尝始源煮的咖啡。两人这回坐得很近,相互偎依着。
没有言语,但他们由彼此的眼中得知他们的心灵是相当靠近的,只要他们之间那层迷雾厘清,他们会在一起。
谁知,那不识相的视讯电话,就在海勒偎在始源的怀里,双手捧着热呼呼的咖啡杯才要就口时响起。
海勒对着冒烟的热咖啡呼口气,那烟只稍稍改了方向,随即恢复。
“电话。”海勒更往身着浴衣的始源怀里钻去,喃道。
看得出来她根本不想接。
“海勒,视讯电话。”中控电脑的声音响起。
“闭嘴。”始源没有起伏的命令成功地让才修复不久的中控电脑消音。
他手指顺着她柔软的褐发动作,因海勒调整姿势而停住。
“别太靠近我,我不想早上的事再发生一次。”低沉柔缓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海勒的脸颊发热,不自在地想要坐直身子,但他微一使劲,重新将她蠢动的身子压回怀里。
她唇角微噙笑意,一边啜饮咖啡。
视讯电话一直响着,她终于忍不住离开名为‘崔始源’的大暖炉,脸上的表情让始源低笑出声。
“海勒·赫特。”海勒顿了顿,才将这个名字道出。
始源将她下意识的行为看在眼底,但默不作声。
“组长,不好了!发生紧急事件了!”出现在萤幕上的脸是罗丝,今天她轮值。
“什么紧急事件?”一提到公事,海勒精神一振,连声音听来也强硬许多。
始源还是默不作声。
“一……一整个镇的人……全在一夜之间……”罗丝激动得无法将话一次说清楚,“死……死亡……”
“哪一个镇?”始源闻言,也凑过来,冷声问。适才两人那份亲密静谧的气氛散去无踪。
罗丝因见到他出现在萤幕上,且身着浴衣而张大嘴,怎么也无法就话。
海勒瞟他一眼,用脚踢开他。
“罗丝·艾可,说话。”她眯起眸子,冷冷地命令。
罗丝霎时清醒,急声道,“是×××镇。我们总局的巡警无意间收到当地警局的求救讯号,过去看才知道,他们全……全都死了……”
“小镇封锁了没?”海勒问,她知道那个镇,离洛杉矶市区有段距离的镇,以往以金矿闻名,但现在只是一个安宁的小镇,居民不超过一百位。
“封锁了,但是……总局派去那查的巡警也死了……现在没人敢进去探座小镇。”罗丝吓白了脸,一脸惶然。
海勒与始源互望一眼,她当机立断地下令道,“我们马上到,通知全组人员,休假取消,准备隔离衣。”
美梦就算再美也还只是梦。
海勒结束通讯,心知肚明这极可能是“他”犯下的罪行,早在第一次“他”这样做时,她就该将那封e-mail提出来当线索的,可她却自私的……
海勒全身因愤怒而颤抖着,双拳紧握在大腿侧,心因自责而缩成一团,胃因心的紧缩而翻搅着。
她的发丝被人以指代梳地梳顺,然后,那微微泛汗的掌心贴上她的颈背,引导她迷失的心神回归。
她侧首迎上那波澜不兴的两潭冰蓝瞳海,激动的情绪安定了下来。
始源没有说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谴责,只以眼神以及轻微的碰触便平稳她的心绪。
“我去开车。”再次开口,海勒眸里只有冷静沉稳。
他点点头,“我去换衣服。”
她拿了车卡片冲出屋外,当她将车子开到屋前时,始源在车子还没完全停下时,以着她难以想象的速度朝车子奔跑过来,接着车门自动打开,他利落地在车子停下之际坐进副驾驶座,车门也跟着合上。
“走吧。”始源给她一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海勒下指令让车子的电脑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后问道。
昨晚也是,他让咖啡杯和咖啡看起来像活的东西。
冰蓝眸斜望下她,理出她眼中只有好奇,没有害怕,才缓道,“你听过‘空’吗?”
“听过。”海勒颔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空’的成员之一,代号‘HADES’。”始源听见她在他说出自己的代号时的吸气声,故意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寄e-mail的人呢?”
海勒闻言,第一个反应是大笑出声,“崔始源,你有一个很坏的习惯。”
她的笑声舒缓了他内心深处的忧虑。
“我不开玩笑。”
她的笑声戛然止住,正经的看着他直视前方的侧脸,最后微微一笑,平声道,“那么,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海勒一震,这席话撼动他的人、他的心。
他以为没有人能侵犯他的心,因为他为自己在心房外筑了座高墙,毫无理由的,从小他便是如此,五年前的事件后,他将心墙筑得更密实、更牢靠,除了母亲和“空”的成员之外,他拒绝任何人试探他的心。
因为他相信没有人可以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给对方,所谓的信任是不在的。
海勒跟他一样,同样筑了座塔将自己锁在塔里,不让任何入侵入,不让任何人进驻。
是他强行攻坚,是他强行占领她的塔,但在她交付一部分的自己后,他仍不愿交付自己的信任。
只因他害怕被背叛,就算他的心已是她的掌中俘虏。
可现下,他不再害怕,不再犹疑,不再……
他的思绪中断,因海勒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眉心的伤痕,而他下意识地合上眼。
轻轻的一吻,吻去始源教漠然占据太久的俊容。
他展露笑容,柔化他脸部的线条,缓然扬睫,望入带笑的棕眸。
“我刚刚的宣言让你很得意?”海勒的声音依旧轻柔。
始源低头轻啄她的唇,低柔倾诉道,“我是你的了。”
海勒杏眸大睁,着实被他的话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才刚接受自已被始源吸引的事实,他……他们之间的迷雾还在啊!
“我会等你。”他的笑容更大。
海勒看呆了,这样的始源比冷酷不笑时的他还迷人,还有魅力,她蹙起眉,猛地捧住他的脸,恶狠狠地警告道,“以后不准在任何人面前大笑,除了我!”
始源因她的警告而笑不可遏,“遵命,我的爱后。”
“我不是贝瑟芬妮!”这个名字让她厌恶。
“HADES,我崔始源的冥后之名,得由你自行填上。”他声音低沉冷柔地说。
海勒的回应是紧紧地抱住他,好似一生都不放手似的紧。
“继续刚刚的话题啊。”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内,不让他看见她现在的表情,但微带哽咽的声音仍泄漏了她此刻的感动。
“我们一行七个人,全是生化人与人类的混血儿。我们的父母亲由六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天才博士制造出,我们全遗传了父母所拥有的异能,也遗传了……他们只能活三十岁的基因。”
他怀里的海勒身子一僵,但她无法抬头,因为不想看见始源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不需要言语,她就是知道始源压根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不重视!
但从现在起,她会要他重视,会要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为别人,只为她!
“ 我出生在美国,五岁的时候父亲已死,我对他的印象不深,但我感觉得出母亲很爱他。长大后我进入军校,研究传染病学及病毒学。五年前,我接到一份上级的命令,到CDC协助海勒·赫特博士研究在非洲肆虐的病毒解毒剂。她是一位迷人但眼神冰冷的女性,不多话。”始源感觉到她抱住他的力道加强,“共事的第三天,我们的研究告一段落,就在我踏出隔离病毒实验室,尚未脱下隔离衣,我听见她叫我,我一回头……”
他顿了顿,“海勒·赫特趁我措手不及之际,先以混合数种病毒的针筒在我背上刺上一针,接着又以沾有病毒的刀子往我脸上划上一刀。”
不可思议,以往他想起这段往事,眉间的伤口总会隐隐作痛,但这次没有,他甚至没有感觉,对那段往事存有的愤恨在不知不觉中消逸无踪。
“之后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晓得当我醒过来后,我人在台湾,而且还有几个同我一般身世的伙伴在身边。但他们一直让我以为海勒·赫特还活着,事实上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五年后,再次踏上这块土地,我找到的‘海勒·赫特’是你。”
“你今年二十七岁,表示你只剩下三年……”海勒终于抬首看他,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她哀恸逾恒地吼出声,“不……”
“ 我找海勒·赫特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父亲是制造我父亲的人,那六个博士有留下我们父母亲的基因序列,假如拿得到基因序列,再动基因转换手术,我们的寿命将有可能延续下去。我们称那基因序列为‘处方笺’。”始源紧握着她的手,试图抹去她眼中的惶惧;那让他觉得自己跟那个她极欲逃离的冒牌HADES没两样。
“那个处方笺在哪儿?”海勒没有哭,但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眼,她的全身上下都在哭喊着:不!
“它放在一条钻石项链里,呈菱形的立方体状,在灯光的照射下会有蓝色的光芒。”始源形容它的长相,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颊,亲吻她的眼睫,“我不会有事的,只要找到处方笺,我就不会有事。”
始源很后悔自己找上她,更后悔迷上她,被强烈的情感冲昏头的他压根忘了自己只剩下三年可活。
或许不到三年……他一向静然无波的心湖因海勒而掀起大波浪。
海勒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自哽咽的喉咙挤出声音,“我印象中没有见过这样的项链……”
“这是当然的。”始源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含意,“还是……趁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前分开会比较好。”
“休想!”她怒气奔腾地尖叫,“我们会找出那条项链的!一定会找出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始源将失去理智的她搂入怀,拍着她的背,他这当事人都没她激动。
不可讳言的,他很高兴也很心疼她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镇到。”极速行驶中的车子开始减速,并告诉他们已抵达目的地。
“好了,现在先将我们的事搁下,我们得办正事了,嗯?”始源替她理好未绑起的褐发,柔声道。
海勒在他怀中寻回理智,她抬头给他一笑,但那笑容扭曲,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点点头。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先前的后悔与歉然在海勒激烈的反应之下荡然无存。
两人打开车门下车,随着合上的车门,始源忆起他与海勒在车里的一段对话——
我不开玩笑。
那么,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话语如海浪与岩石相撞产生的浪花,回荡在风中,消逝在他们走进的那座已被隔离的城镇。
那已被更名为“SLEEP”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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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罗丝已事先告知,但是鉴识组的组员亲眼看见海勒与始源一同下车还是全瞪大了眼,好似看见什么奇景一样。
“现在情况如何?”海勒的声音比平常沙哑许多。
“隔离区内的情形无人可知,我们在等你……和崔先生。”丽莎话说到一半舌头差点打结,幸好及时接上。
海勒听了之后点点头,“把隔离衣给我,我先去探探情况。”
“这样不好吧!”大卫皱起眉头。
“是啊,没人知道隔离区内是什么样的状况。”罗丝跟着反对,她的脸色到现在依然苍白。
“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要去至少也要有人照应啊!”丽莎第三个出言阻止。
“有我。”始源出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全都静默了下来,丽莎不语地递了套隔离衣给他。
“我不要你陪。”海勒阻止丽莎把隔离衣递给他。
众人看看两人,不敢发一语。
“我没你想象中那样脆弱。”始源接过丽莎手中的隔离衣,口气与平常无异,都是一样冷冷的。
“我认为这么做很不妥。”海勒冷笑,语调同样冷然,伸手把隔离衣抢回。
“为什么?我是疫情调查员。”始源也给她一个让人全身结冻的笑容,再将隔离衣抢回来。
“我是你的顶头上司。”海勒这回想抢也抢不回来,因为他暗施巧劲让她的手卡在他的双掌间。
表面平静、实则火爆的“隔离衣争夺战”结束。
胜者,崔始源。
“我直属CDC管辖。”始源宣告“胜利宣言”,冷冽的笑容中有着只针对海勒的怜爱。
海勒冷眯起眸,拿过罗丝为她备好的隔离衣穿上,径自拨抬高隔离雷射光束,进入隔离区内。
始源穿好隔离衣,随她之后也进入隔离区内,其他人则待在电射光束外。
“组长什么时候跟冰山酷哥在一起的?”大卫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不知道。”罗丝摇摇头。说实话,当她看见始源出现在海勒的视讯电话里时,差点连这个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全死光了的小镇镇名都忘了。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丽莎与海勒共事最久,从来没看过她在工作上有过公私不分的情形,也没什么能让她的冷静动摇,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以二十三岁的年龄坐上组长之位的原因。
鉴识组内多得是比她年轻而且聪明的人才,但都不够海勒冷静。
“啊?丽莎,为什么?”大卫追问。
打从崔始源报到后,他就没见他与海勒有多少接触。
罗丝也点点头,以示附议。
丽莎只是笑了笑,不语。
原本以安宁著名的小镇现在被一片死寂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气氛沉重的压在走在路上的两名活人身上。
“为什么要跟进来?”海勒切断与外界的通讯,只留下内部的通讯。
“困为我是疫情调查员,这项工作本就该是由我来做。”始源也有默契的切断与外界的通讯,让两人的谈话只有他们才听得到。
“这里犯罪现场。”她的声音已有些不稳。
“也可能不是。”他看看眼前的房子,打算一间一间慢慢地看。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海勒控制着想要朝他大吼的冲动,压低声音道。她抬腕看着上头的小型电脑列出小镇位置图以及住户的名字。
“这不是电脑病毒,是会致人于死地的病毒,我怎能让你一人独自冒险?”始源眯起冰蓝眸子,沙哑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达了他的愤怒与焦虑。
“我也不想让你……”她隐去话音,轻笑出声,“我们都忘了我们的工作。”
“这证明人的情感力量大于理性。”他重叹口气,也笑了,“一起查吧!”这样他也可以就近保护她不受任何突来的意外袭击。
显然地,海勒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他们一同进入一间两层楼的房子,在二楼的卧室找到屋主的尸体。
“葛林夫妇,五十岁。”海勒环视现场,”边拍照,轻道,“中控电脑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中电脑病毒的现象。”
始源采集了屋主夫妇身上的血液,并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任何的伤口。
最后,他在他们的手臂上找到一块肿块,看起来像是蚊子之类的虫子咬的。
“手臂上有肿块,很像是蚊蝇之类的虫子咬的。”始源用小型的数位相机将他们的模样拍摄入电脑。
两人的工作重复着,在三十多间民宅穿梭记录,偶尔谈谈话,但到最后他们都累得只能给对方一个眼神,或是微笑。
“最后一间,屋主是一名单身女性,离过两次婚,在镇公所工作。”莉亚平板地报出基本资料,“名字是……海勒·杭特……”
她所有的疲累全被这个名字驱离,就在恐惧要袭上她之际,海勒的声音及时传人她耳中,“离过两次婚,不知道她是哪一方面不满足啊?”
冷稳沉平的声音开着不好笑的笑话,却让海勒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二十三岁离过两次婚算正常的。”她放缓心情,回道。
“那我二十七岁没结过婚不就是有问题罗?”始源戴着手套的手拉住她的。
即使手套很厚,但她仍是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手的接触传给她。
“不,你只是太挑了。”话声方落,她已走到屋子门口。
“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同进去,嗯?”始源沉柔的声音伴着她。
海勒点点头。
“一、二、三。”
两人同时推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中控电脑因夜晚的来到而亮起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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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镇的人全死光了,这下子怎么办?”这次的案件连局长都觉得头大,光应付媒体他就累到不行。
“这是人为的还是自然发生的?”负责的警探这样问道。
就在海勒要开口坦承时,始源却先她一步开口。
“ 病毒源是蚊虫之类的虫子,其症状很像嗜眠症。”见在场的人全都一头雾水的模样,他难得好心地开口解释道,“那是一种非洲常见的恶性寄生虫病,是单细胞锥虫侵人血液与脑部造成的一种传染病。但这种病毒虽然患者身上也有类似虫咬的肿块,但判定这是一种新型的病毒,染上的人会想睡觉,然而一合上眼就再也睁不开眼。”
他顿了顿,朝呆在现场的局长、组长及警探们咧开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容,“你们这些多细胞生物体仔细想一下,这种病毒会是自然产生的吗?”
所有的人都因始源鲜见的笑容,与他刻意压低声调说出的话而全身打起冷颤。海勒见了却升起一股想笑的冲动。
“不过已研发出克制CERBURES与这个新命名为SLEEP这两中病毒的解毒疫苗,两天后,FDA(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将会发布这项消息,并且将这两种解毒剂上市。”
没有人发出质疑,连向来最合跟鉴识组唱反调的法医组也噤声不语。
“这是恶意的病毒连续犯罪,CDC将会派遣专业小组前来,全权接管这次的案件,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因应时代的变迁,CDC的权限已扩张至与FBI有相同的接管案件权,但仅限于病毒犯罪。
“另外,CDC希望专业小组到来的消息不要告诉媒体,请各位配合。”
然后,他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会议室,这回没人再发异议。
“你什么时候上报CDC的?”海勒质疑。此刻两人正在回她家的路上。
始源自那天到她家救了她之后,便堂而皇之的住进她家,两人每夜同床共枕却没发生什么事,顶多是接吻。
但有好几次光是接吻,就吻到把对方的衣服剥到剩下内衣裤,然后非常困难地及时煞车,一个去洗脸,一个去冲冷水澡。
“我根本没上报CDC,要他们派遣专业小组。”始源伸伸长腿,背靠上刻意降低的车椅。
“那是谁要来?”海勒平静地问,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他要阻止她将e-mail的事情说出来。始源偏头看她,冰蓝瞳眸满是笑意。那种冒火的笑让海勒皱起眉头,认识的时间不长,她却已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你以为我会任一个冒牌的黑帝斯在暗处放肆而不做任何的反击吗?”
“什么意思?”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亲爱的冥后。”他眼里的笑意转为深情,“你准备好要迎战了吗?”
海勒愣愣地看着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开车,幸好及时在发生车祸前将手控模式转为电脑操控。
她伸手捂住发出惊呼声的嘴,在理解到他毫不保留的对她所做的一切后,她无法不感动,无法不动摇,无法不更爱他。
“始源,你对我太好了,我……”海勒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全被他吻去。
“我爱你,虽然处方笺还没有下落,虽然我几乎笃定我找不到处方笺,虽然我肯定我只剩下三年可活,但我还是爱你。”额碰额,眸对眸,鼻尖触鼻尖,始源直视着她,说出心里的话。
在海勒的印象中,自那天后,他没喊过她“海勒”。
他在等她,等她说出真正的名字,那个她只能在内心呼唤的名字。
“我的冥王……”海勒含泪露出一个连太阳也为之失色的璀璨、满是幸福的笑靥。
说出真相后,她会不会失去这专属于她的怀抱?会不会失去他的柔情以待?但她不管了,如果不说出来,他们将永远没有结果。
“嗯?”始源因她眸底快速累积的凉而蹙眉,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挑上我吗?”
“不知道。”他很干脆地说,手的动作比不上她眼泪滑落的速度,因而他改用吻替代。
她捧住他的脸,阻止他吻去她的泪,任泪落下,“听我说。”
“嗯。”始源不悦的神情未改,因他不想看见她流泪,但他还是乖乖地静待她说话。
“ 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带着我离开父亲,我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父亲总是喃念着,‘他来了,他要来杀我了……’之类的话。还有哭声,应该是妹妹的哭声……我对妹妹的印象不深,但记得她有一双蓝眸和金发,很可爱很可爱的一个小妹妹,父亲很疼她,不像我,我遗传了母亲的棕发棕眸。母亲带我离开的时候,我还记得妹妹站在门口,天真地笑着跟我们挥手道再见……”海勒润润唇,接着往下说,“后来的日子很平凡、很幸福,就算没有父亲和妹妹在。母亲在我十六岁时去世,从此我一个人生活,到二十一岁那年,我莫名其妙地被他捉住,改换去我的身份,将我冠上海勒·赫特的名字……”
说到这儿,始源已明了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老天!我以为你是个男的。”他以着夸张的语调说着,而她真正的年龄只小他一岁。
海勒给他一个带泪的笑容,因始源的反应而放松原本紧绷的神经。
“我逃离他之后,曾尝试要改回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抹去,我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过去,只能顶着这个名字,这个不是我的名字……现在,你仍愿接受我吗?”她吐口气,双眼直视着始源等着他的反应。
两人之间的那层迷雾现下全数拨开,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秘密了。
从始源的言谈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对“海勒·赫特”的憎恨,而她这个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会连带的被憎恨是正常的。
即使被他憎恨,但她至少感受过他的强烈情感了,她今生算是没白活了。
始源沉默良久,倾身将脸凑到她耳边,气息吐进她耳内,缓声问,“我可以……”
该死的!海勒全身一软,那是她的敏感带,始源明明知道的!
她遏住突然上升的情欲,勉强回道,“嗯?”
“叫你……”他边说边含住她的耳垂,任舌尖拨弄。
她差点呻吟出声,咬着下唇握住拳头,忍住想要压倒他的冲动。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想要狠狠地吻住他,想要剥光他的衣服!
“琴吗?”始源低沉诱惑的嗓音穿入她耳膜,像病毒入侵她的脑袋,让她意乱情迷。
海勒很困难地轻点下头,偏头就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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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始减速,完全停住之时,两人已经吻得难分难舍。
车门没有人开,也没有人命令电脑开,它自然而然的打开,始源抱着海勒下车,两人的唇没有分开过。
屋子的门也在没有人与电脑的动作下,自行打开。
始源才要踏进屋子,颈后寒毛一竖,抱着海勒以一个漂亮的旋身踢,踢掉直朝他们俩射过来的两道银光,两只亮晃晃的飞镖正巧击中修复未久的入门检验器。
海勒喘息着,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自己的视界被护在身前的始源挡住。
“该死!”始源懊恼地吼着,“你们来得太快了!”
“不知道是谁发紧急令要我们以太空梭的速度赶来的?”回答他的是一个甘嫩甜美的女声。
海勒移动身子,找了个可以看清前方的位置。
好漂亮的娃娃!
她有一头柔顺及腰的长发,精致的五官十分美丽,更让海勒呆住的是,她有一双与始源一模一样的冰蓝瞳眸。
始源的欲望在他们以飞镖宣示到来时被浇熄,天知道他多沮丧。
“你们可以晚一点再到!”他因恼怒而提高嗓门。
等他和琴……
“始源?你真的是始源吗?”另一个高亢的女声加入他们。
映入海勒眼帘的是一团火,不,那是她的错觉。这个女孩子很美,有一头黑发,但发尾挑染成红色,同样有一双冰蓝眼眸。
这看来娇小的女孩子一脸不敢置信,好像海勒身边站的不是崔始源一样。
“有谁在‘情绪高昂’时,却被一堆冰块敲醒还会很高兴的?”接着,一个冰冽的男低音加入他们,这个声音比始源的声音还低,但满是讽意。
海勒看清声音的主人时,差点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变性不完全的男人,因为他长得太像女人,要是不开口的话,任谁也会误认他是女子。
同样地,他也有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这群人身边各自有一名伴侣,海勒肯定是伴侣,因为他们的动作正如热恋中的男女一般亲密且幸福。
“金在中,你不要舌头了吗?”始源的火气被他的话挑高,抬高下巴,睨着他。
此话才出,在中身边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便挡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死瞪着始源。
“你敢,我就以联邦法第x章第x条第x款让你吃一辈子的牢饭。”
“冰,我们只是开玩笑。”在中哈哈大笑,将爱人搂进怀里。
冰落发现自己闹了笑话,连忙把脸埋入在中的胸膛,天!她真是丢脸。
“你……你真是始源?”梦萦不敢肯定眼前这名有着崔始源容貌特征的男人是不是他。
相处五年来,她从没听过始源吼过、恼怒过,但她开始觉得这样的始源比较好,以前的始源像雕像,什么情绪也没有,但现在的始源会生气、有漠然之外的表情。
好像有人在他身体里注人生命一般,让人确定他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死的。
“梦萦,你的声音不怎么肯定耶!”温流好笑地看着恋人,她脸上苦恼的表情令他觉得有趣。
“因为始源不像平常的始源嘛!平常的始源根本不会大吼大叫,也不会一脸像你要跟我上床可是我不要时那种欲求不满的样子……”梦萦后来的话全教温流给捂去。
她气鼓鼓地斜瞪着他,她说的是实话,干嘛捂住她的嘴巴?
“你再说一句,咱们就先到我在LA的住处,明天再来。”温流在她耳边低语,让梦萦瞬时安静下来,只是唇嘟得可以吊起好几斤肉。
“哈哈哈……”歆月大笑出声,优雅地偎入身旁的利特臂弯中。
“怎么笑了?”利特温柔地为她抚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墨绿眸里满是爱意。
“我爱笑嘛!”她唇角的笑意不变,教利特俯首吻去。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们明天再来,我今天没空。”始源暴躁得像只发情的狮子,完全失了形象。
六个人全都震讶不已的瞪着他,嘈杂的声音全数不见。
“噗!”他身后传来一个压抑的笑声,然后是一串银铃般的开怀笑声,“哈哈哈哈……”
“琴。”始源的火气被海勒带走,他叹口气,拉出被他护在身后的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他们眼中是那么的冷静公正。”海勒很有自制力的止住笑声,棕眸盈满笑意,但更多的是欣怀。
“ 我是被你改造的。”始源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为她介绍道,“短发的是月梦萦,抱住她的是流,她的恋人;长头发的是歆月,身边是她的伴侣利特;像女人的那个是金在中,怀里的是冰,他的爱人。各位,她的名字叫海勒·赫特。”在所有人的脸色全变成阴狠冷冽时,他补充道,“但我想你们唤她琴,她会很高兴的。”
这句补充让所有人的脸色一缓,梦萦率先扑过来抱住她,抱得海勒不知所措。
“琴,你好,我是月梦萦,叫我梦萦就好了。”她握住海勒的手热情地上下摇着,“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始源笑的?”
她的问题没有获得答案,歆月握住梦萦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拉,随即推入温流怀里,然后,她也很热情地抱住海勒,还亲了她的左右两颊。
她眼角瞄到始源变了脸色,甜笑道,“琴,我是歆月,叫我月月好了。你可以告诉我始源是不是被你换了颗心?”
问话同样没有得到回应,歆月被一个力道往后拉,她踉跄数步,利特及时伸手搂她入怀。
在中先是打量了下她,就在海勒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动作时,他突然伸手,但在碰到她之前,她即被始源霸道地拥入怀。
“琴,你好,我是金在中,专门帮别人看眼睛换眼睛,叫我在便行。如果以后你想逃离始源,可以来找我,我也有整型医师的执照。”在中表情未改,但冰冽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想一拳打昏他。
始源狠狠地瞪了眼玩得很乐且性情都有所改换的伙伴们。
他没有任何立场说话,因为他也因海勒而改变自己,但总不能因他改变的比他们多就集体嘲笑他吧!
海勒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请进来,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这就是救了始源的伙伴们,她知道。
她也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但在正式开始之前,她想知道始源跟他们的一切事情,好好认识让始源当作是家人的他们。
她的话惹来始源失望的低吟,与其他人欣喜的大声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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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了一顿很融洽的晚餐,之后,男人女人自行聚在一块谈天。
“萦说你很冷酷。”温流忠实说出见到始源时的感想,“看起来很像,但实际上……”他笑了笑,住口不语。
始源只是沉默一笑,目光落在海勒身上。
与其他人谈得愉快的海勒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趁空给他一个微笑。始源身子轻轻一震,回她的是一张扑克脸,海勒见了,笑容仍是维持着。
“始源的脸会骗人。”在中狭促地睨眼始源。
“够了。”始源冷冷瞥他一眼。
谁教他们如此不识相地在今天到来。
“有人欲求不满,哈!”在中不怕死地逗他,真没想到来美国会看到这样的始源。
“金在中!”始源从未有一刻觉得金在中是如此的碍眼。
“这是很正常的,在,你这样笑人家很不好喔!”利特温文一笑,眼镜下的墨绿眸子盈着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始源和在中都呆了一下。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歆月的伴侣,是个男人,并且长得一点也不像紫翊,不然,他们真会以为紫翊重现了。
他们相望一眼,有默契地将这个想法埋进脑子里,异口同声道,“萦和月月都有了很好的另一半。”
温流和利特互看一眼,不禁笑了。
四人相互击下掌,友谊与亲人的感情快速地滋长中。
“看看那四个人,好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梦萦鼓起腮帮子,嘟囔着。
“我们也很像啊!”歆月漾着甜笑,喝着为大家泡的花茶。
“冰,你有想过要开间完全人工化的COFFEESHOP吗?”梦萦也喝了口花茶,好喝得令她咋舌,连温流他家的也比不上。
“我妈年轻时和好朋友合开了一间,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冰落安然地微笑着。
海勒安静地看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感受这种与同性朋友相处的静谧时刻。
过去五年,她没有任何一位谈得人心的女性朋友,也没有任何深入交往的人。
“琴。”歆月的呼唤声将她拉回现实。
“嗯?”海勒回神微笑以对。
“始源在用眼神吃你。”歆月暧昧但意味明显的话让在场的女性们全都红了脸,“你们还没?”
海勒睁大眼,摇下头。她们今天才见面,可歆月等人的态度却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般的自然,让她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房。
“天啊!真的假的?”梦萦压低惊呼声,“始源看你的眼神就好像你是旺旺一样耶!”
“旺旺是萦最爱的零食。”歆月加注,“她看到旺旺就会像发情期的猫。”
“为什么还没?”冰落问得更明白了,因为职业的关系,让她的话向来直切重点。
“这……这很难解释吧!”海勒笑了笑,“我们是都很想把对方吃入腹啦!”
要不是他们来的时机太过巧,现在她和始源会是在床上而不是在这儿。
“冰呢?在有没有?”歆月邪邪地一笑,问出兴趣来了。
“啊?”冰落只吐出一个惊叹句,脸红得跟苹果一样。
“一定有!”梦萦代替她回答。
“萦呢?温流如何?”
要是另一头的男人们听到她们正兴致勃勃地在讨论“爱做的事”,肯定会冲过来一一封住她们的口。
“我?”梦萦睁大眸子,“温流对我很好哇……跟心爱的人做爱本来就是一件美妙至极的事嘛……”
“嗯,我同意。”歆月很满足地笑了。
“像天堂又像地狱。”冰落也小声地说出感觉。
“我有过一次挺失败的经验。”海勒迟疑地说。
本来她不打算说的,但是她们的友善及热情让她备感温馨。
三个陶醉的女人全都停下来看着她,海勒清清喉咙,低声道,“别告诉始源。”
“我们发誓。”她们什么都不会说,只会不小心告诉自己的另一半而已。
不过梦萦和歆月敢说,始源一定老早有所感觉,否则早吃了海勒。
“‘他’有一次想要跟我上床……”海勒在她们鼓励的眸光下续道,“但我强烈反抗,‘他’没有成功……我不知道跟男人上床是什么滋味。”
被他捉走之前,她忙着念书,压根没有空间与人交往;而这五年之中,她因阴影更是不敢与男人有进一步的接触。
“狗娘养的!”梦萦率直地骂出声,“要是遇到他,我要烧得他全身五六度灼伤还不死。”
“我再来将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让他受受凌迟之刑。”歆月一脸凝肃地说。
“我会告到他流放外星球,一辈子当苦力,最后过劳死。”冰落正气凛然地说。
“谢谢你们。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渴望始源……”海勒深知自己想要始源的欲望有多浓多深,“我会很想要他。”
“这很正常啊,因为你们相爱嘛!”梦萦脸上的笑容犹如人般明亮。
“心灵相通到一个地步,再肉体相合是一件令人兴奋到战栗不已的事。”歆月也漾起笑,恍似月般柔和。
“既然你们心灵相近,就别怕更进一步的接触。”冰落脸上有着梦幻的表情。
“琴,冲吧!加油!”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她笑得温柔回应,“谢谢。”
梦萦和歆月对望一眼,在彼此眸里读出同样的讯息——琴再适合始源不过了!像是上天为他们安排好的另一半。
两人都同样外冷内热,但琴内心的柔和正好软化始源内心的冷硬。
在中也是,在的无欲无求,在冰的死缠烂追下也变得有欲有求了。
歆月笑道,“在和始源有了你们,真是他们踩到狗屎也得不到的好运!”
四人静默一阵后,不约而同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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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那群嘈杂的家伙后,始源轻碰下海勒的肩,示意她该进屋。
“你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海勒察言观色,问道。
“你看出来了?”始源以为他伪装得很好,一整个晚上他都是一张扑克脸,而且很克制自己不跟海勒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的一切,想融入你的生活,你的身心,把你吃掉。”她微微一笑,主动环住他的脖子,淘气地舔下他抿直的唇。
“我以为你想逃避我。”冰蓝瞳眸燃起熊熊火焰,始源大手握住她的腰侧拉近两人的距离,让她知道他对她的需求有多么强烈。
“我一点也不想逃离你。”她微挺,没穿内衣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他的膛,唇角的笑容好似诱惑女神。
一声低吼自始源的喉咙发出,“你自己惹的。”
海勒没有机会说话,她的裤头被松开,他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探入她裤子里。
他掌心的热度在他尚未寻找到她的人口时,即让她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幸好他环抱着她的腰,不让她滑到地上。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说完,他含住她的耳垂,海勒身子一僵,双腿发软,无法用力。
始源的手贴在她的双腿间,却不动作,这下换海勒急了,她不安地扭动着,夹紧他的手。
“始……始源……”她虚软的娇唤中带着恳求。
“嘘,琴,我只是想要你习惯。”他的手隔着内裤轻轻地摩擦着。
“不要……”海勒根本无法自行站立,她的身子上下动着,始源差点当场把她推倒在地占有她。
她不要!不要!
“琴……”他满是欲望的嗓音低唤,例落地脱去她的裤子和内裤,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伸出一指探入她体内。
她全身僵硬,他背靠上墙,以左手将她的腿拉上自己的腰,“琴,照做。”
海勒轻喘着,老天!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如此敏感,她努力地将光裸双腿圈住他的腰,小腹抵上一个热物,霎时明白他的欲 望并不比她低。
该死的!他不想吓到她,“琴,求你……”
她咬着下唇,几不可见地点下头,始源在她体内的手指即缓慢地探入,她紧绷着身子,全身的感觉集中在他在她体内的手指。
“琴,放松。”他声音紧绷地命令。
“不……行……”海勒哭道,她要始源,全身都在喊着要他!
始源再探人第二根手指,她急促地息着,早已驾驭她的强烈情感让她不知如何处理,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带着两人奔进卧房,海勒被他放在床上时已是一丝不挂,而他亦然。
始源的身躯覆上她的身子,两人无缝隙地贴合。
她无力的手搂上他的背,弓起臀,接触他勃发的欲望。
“可以吗?”他怜惜地吻去沾在睫羽上的泪珠。
“你知道,我很想要你的。”她话还没说完,他便以膝盖分开她的双腿,进入她。
一瞬间,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叹息。
“你想上天堂还是下冥府?”始源低哑地笑问,只是他的笑容很勉强,她的体内很热,几乎要融化他。
“我是你的……”海勒动了下,听见他的低咒声,然后他带她进入冥府的***中。
而她那来不及说完的话是——我是你的冥后。
之后海勒在他律动中尖叫着达到高潮,而始源亦然。
他压着她,冰蓝瞳眸满是激 情后的餍足,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摩筝着。
“你好重。”海勒埋怨着,十指与他伸过来的双手交缠,她偏头,正好对上他的眼。
“请问爱后,我合格吗?”他感觉得出她对性 爱下意识会有排斥,因而一直在等待她。
“我的冥王。”她的身体充斥着满足感,缓缓地舒展至她的四肢百骸,“我爱你,看来令生我再也不会爱别人了……”
始源给她一个轻柔的吻,仍是压着她,两人有种相互拥抱对方的感觉。
拥抱对方,也被对方所拥抱。
不只肉体结合,连心灵也相连的感觉,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夜幕如同一条深蓝色的毯子绶绶覆盖住身心相连的他们,然而,高悬夜空的月娘光芒映射出屋外一道突兀出现的身影。
“啪”的一声,那身影因过度动而折断海勒邻居种植的噺甡蔷薇,他盯着那朵未盛开的蔷薇,用另一只手将它的花瓣捏碎。
“海勒,我的贝瑟芬妮……我的海勒……”低声的呢喃消失在风中,散落的花瓣也随风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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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的贝瑟芬妮
你背叛我!
你没有善用我给你的四次机会!
你没有心肠!
我给了你生命!
给了你重生!
你的叛逃,我给你四次归来的机会!
但你不知珍惜!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的贝瑟芬妮 我是至高无上的冥界之王啊!
为何你要的只是一名冥国的死民?
你如此执迷不悟
那么我将会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
我以冥王HADES之名为誓
我会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
“看来他的消息非常灵通,而且你们已经惹怒他了。”歆月看着那封最新的e-mail,字字句句全是怨念很深的恨意,忍不住发言。
“那正好,我们可以等他自投罗网。”始源无所谓地说。
“他现在的矛头是你,你很危险。”海勒担心道。针对她不要紧,但是她不要始源有一丝的伤害,尤其是他因她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每天水里来火里去的,放心吧!”始源露出个笑容想让她平静下来,但笑容有丝勉强。从早上他的身体就有些不适,恶心感一直猖狂的想要侵占他的理智。
在中打他一进办公室就直盯着他看,好像他是一只待宰的实验体般,但他以眼神制止在中大发高论,并对他不赞同的眼神视若无睹。
“我怎么能放心?”海勒紧紧交握着十指,棕眸满是忧心。
那躲在暗处的家伙不是能用常理去对付的人啊!他爱“海勒·赫特”爱到变态的地步,她敢打赌若是能将海勒·赫特的意识转移到她身上,就像电脑存档那样,他一定会那么做。
始源以皱眉来掩饰他的不适,“我的伙伴们个个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们等于有六支军队在身边保护,你就安心吧,嗯?”
海勒只冷哼一声来回应他的敷衍。
“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这句话好奇怪,怎么他会知道始源在美国是死人的身份?”
冰落微扬眉,指出话语的矛盾之处。
始源在美国已是死了五年的人,但他得已进入美国且取得CDC疫情调查员身分的方法是经由特殊的管道。
众人互望一眼,最后目光集中在海勒身上,“琴,他的名字你知道吗?”
海勒经他们一提才仔细想了想,“没有,他没有提过。”
他总是说,“海勒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那他长什么样子?”始源想起他们一直没有讨论过这个关键问题。
海勒摇摇头,“他从不让我看他的脸,也从不站在光亮处,他说,‘等海勒变成原来的海勒时,他也会变成原来的他。’”
记忆键节中一个疏漏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但她没有捉住,她努力朝那个断裂的记忆键节去想,可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来。
“声音呢?他的声音听来像什么?”温流问道。若有声音的形容,或许可以请电脑模拟出来,再依这个线索揪出人。
“沙哑……好像视讯电话被杂讯干扰那样,又好像被呛伤过后的感觉。”
海勒说到这儿,歆月已推衍出一名嫌犯,柳眉蹙起,她很希望自己所想的人不会是真的。
利特望了望她的脸色,在她开口前抢先说,“电脑,调出五年前CDC第四级隔离病毒实验室爆炸意外的档案。”
“稍候。”
“月月,难道你怀疑……”梦萦激动地自温流怀里起身,然后又被他拉回怀里。
在中也愀然变色。
始源努力对抗昏眩与恶心想吐的感觉,他们讨论的话题压根没入耳。
“我只是怀疑,没有肯定好吗?”歆月双手交抱,有些莫可奈何地看了眼利特。
利特只是柔柔地回以一笑。
“你的怀疑向来几乎等于肯定了。”梦萦不敢相信依珉豪的身手,还有人能在他的魔掌之下活下来。
“什么时候我成了神算子啦?”歆月坐上利特的腿,依着他,冰蓝瞳眸有着明显的讽意,却是一脸的甜笑。
“五年前的档案取出。”电脑传来的声音让全部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放大的萤幕上。
“死亡者:海勒·赫特、亚瑟·怀特与崔始源,全以意外作结。”在中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没有再开口的始源,始源一边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海勒发觉,一边以同等瞳色的眸子回瞪他。
在中那张冷冽的美颇有所波动,将视线收回,坐下握住冰落的手,对于她无声地询问摇摇首。
“那个人不会是海勒·赫特,没有人会发神经的改造姐姐只为了让自己复活吧!”
梦萦帮忙排除对象,“始源人在这儿,惟一有可能的就是亚瑟·怀特了。”
“始源,你能侵入CDC的电脑档案库查询吗?”歆月看了下始源,缓缓地皱起眉头,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始源,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吃坏肚子了?”梦萦惊讶地问。
海勒抬首一看,始源哪是平常那副样子,根本就……
始源放开两人紧握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剧烈地喘息着。
糟!他的伪装连萦也看出来了!那琴一定也看了出来,他必须……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能让琴动摇……不能吓到她……
“始源?”他的模样吓坏了海勒,她慌然地看着他,棕眸满是惶惧。
始源硬是克服想吐的感觉,给她一个生硬的笑容,声音虚弱的说,“我没事,琴,别担心。”
“让我看看。”在中这下不理会他的拒绝,硬是排开众人要接近他。
“别过来!”始源大叫,镇住他们欲接近的脚步,又忍过一波昏眩。
安全的地方……他能找到什么安全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哪儿?
“始源。”海勒的声音少了慌张,美颜上绽开一朵白水晶般剔透的笑容,上前抱住他。
“琴。”始源因她那朵笑,暂时忘却那贯彻全身的恶心与疼痛,他回抱住她,垂下脸在她的颈项间摩挲着、嗅着她清雅的味道,低唤着,“琴……琴……”
是了,他最安全的地方是在琴的怀抱里,在琴的陪伴下他可以安心,他可以……
任最真实的自己出现……可以卸下那冷漠的面具……
他的意识在她的怀里散逸,苍白冷峻的面容因唇角滑下的那抹血而触目惊心。
海勒几乎撑不住他的重量,但她强忍着那肝肠寸断的痛硬是抱着他,棕眸蓄积的波没有停过,因为没有人替她拭去吻去。
其他人全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纵使他们知道现在最该做的是急救与检诊他是否已发病,可是海勒的反应教他们无法作决定。
她抱着失去意识看起来像是死去的始源,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听到海勒一声极小极微弱的呼唤,“始源……”
接着,他们只听到海勒的尖叫,叫到超越所有人能负荷的分贝,叫到她的声带无法再起作用,叫到置于会议桌上盛水的玻璃杯一一碎裂……
“她太冷静了。”冰落难得焦躁地交握着双手,“要不是琴现在无法说话,我真想听她说句话。”
那种感觉她曾有过,心痛到一个程度是没有感觉的。
“始源好会忍。”歆月环抱住自己,感觉一股由内而外扩散的寒意渐渐占住她的身子,更别说海勒那阵尖叫,到现在还盈绕在她的脑海里。
他们全都没想到,他们之中第一个发病的不是紫翊,而是始源,更没想到他竟能撑到现在才爆发。
“始源一直说他不会有事的,一直是这样说的。”梦萦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低喃着这样的话。
温流只能抱着她,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应该是人想当上帝的一种惩罚,但为什么会报应在无辜的下一代身上?
梦萦到现在还不愿意跟他结婚生孩子,她觉得那是一种罪恶。
待在手术室外的四个人都被点下肩,他们抬首看见的是海勒的笑容。
但他们全都慌张地起身,无法因她的笑容而冷静。
“我没事,只是有一阵子不能开口说话。”他们借着小型的读唇器听见海勒这么说。
“呃……琴,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歆月敏感地察觉她周身那因始源而闪耀的光芒变得黯淡。
“是呀,我们很愿意帮忙的。”梦萦一见海勒自诊疗室出来便打起精神,在温流的扶助之下,勉强站着。
她钝是钝,但没钝到连海勒的不对劲都看不出来。
“只要说一声,我们都很乐意。”冰落心疼地望着她。
海勒在笑,可是他们全都觉得她那双属于暖色系的棕眸太过冰冷,就连她那头秋天气息浓厚的褐发也染上了冬日的酷寒。
“这样啊……”海勒沉吟了下,“不知道你们哪位可以陪我回去收拾始源的换洗衣物,我想他是要住院的吧。”
“我陪你好了。”歆月自告奋勇,并示意其他人按兵不动,随时以电子表联系。
“那我们走吧。”海勒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笑容不真实得让人以为她的笑容是假的。
那个笑容让在场的其他人全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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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衣、裤子、内裤……”歆月将始源的一些衣物折好塞进行李袋中。
“琴,你想始源还需要些什么?”
她转头问着站在卧房窗前的海勒,她的眸光定在屋外的某个定点,歆月见了,一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嗯?月月,你叫我?”
“是呀,我是问你始源还缺些什么。”歆月走到她身旁,冰蓝瞳眸扫了下海勒刚才注视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喔。”海勒回到床边,伸手轻抚着床垫,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今天早上始源还睡在这张床上的。”
歆月鼻一酸,涩涩地道,“是呀。”
琴的模样让人好担心。
“月月。”海勒轻唤,棕眸是看着她的,但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嗯,你觉得始源还需要什么?!”歆月忍住想哭的冲动笑问,自从认识利特那混球后她变得易感了。
“始源是不是没有处方笺就会死?”海勒好像很累地将眸子合上,又张开,缓慢得像是虚拟实境的程式运作过度会出现的慢动作。
“愈早拿到愈好,始源发病已有一段时间,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歆月不想欺骗她。
“奇迹……”海勒喃喃重复着这个字词。
“琴?”歆月忧心地唤着。
不是这个声音,呼唤她琴的不是这个声音,还要更低沉、更温柔一点,还要渗入一点压抑的依恋、还要有一点冷淡……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才会有归属感,才能放下心,才会不再戒慎恐惧,才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不觉得自己是独自在与过去奋战……
“月月,我好累,你先拿着始源的衣物去医院,我随后才到好吗?我想睡一下。”海勒叹息着,语气里的倦怠不是假的。
“我等你,无所谓的。”歆月才不会放她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糟了,她可不想等始源醒过来被他给宰了。
“好吧。”海勒没有异议,就着趴着的姿势合上眼,好似她真的很疲累般的沉沉入睡。
“琴?”歆月连唤几声,见她没有回应,体贴地将薄被盖上她的身子,起身走到客厅。
海勒在她离开卧房的一瞬间睁眼,映在无神棕眸底的是垂挂于歆月胸前那条在灯光映照下耀着蓝光的菱形钻石项链。
她缓缓起身,低声命令中控电脑打开衣柜,她弯身打开衣柜内的暗格,取出三只纸箱,其中两只纸箱分别印有警方的印记,然后在空白处填上“约翰·赫特”与 “海勒·赫特”的名字,因为她与他们有血缘上的关系,因而她就成了警方丢遗物的人,搬家时她将这两只纸箱连着母亲的遗物一同放置,她对这两名没有深刻印象的亲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现下这些东西却极可能成为拯救始源的关键。
她先打开放着母亲遗物的纸箱,里头大都是她与母亲的照片,翻阅过后,她才转至约翰·赫特——她名义上的父亲——的箱子,找出他自杀后,警方交给她的遗物。
只有一些笔记与电子相本,她将笔记翻了下,有好几本,有的甚至是年轻时期的笔记,她将笔记留下,这里头或许有线索可以救始源。
她打开电子相本,都是一些他与海勒·赫特的成长记事,同时她也发现那条项链的下落。
那时海勒·赫特十六岁,但十七岁的她项链就不在她的颈子上。
到哪儿去了?
海勒开始翻找出海勒·赫特的东西,同样发现一本提名为“订婚记事”的电子相本。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后,毫不犹疑地打开它。
这是一本立体的电子相本,她可以清楚地观看整个订婚礼,就在她觉得这没什么重要讯息时,她看见海勒·赫特与未婚夫来到休息室。
四周静得连一根针的声音落地也听得见,所以电子相本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老天!我好想吻你。”
“我也是。”
接着是两人接吻的画面,然后海勒·赫特伸手至未婚夫的衬衫内掏出一条链坠。
“这就像是我俩爱情的见证。”
一道光芒犹若星星之火,点燃海勒眸里的阴暗。
“处方笺在一条项链里……钻石项链,呈菱形的立方体状,在灯光的照射之下会有蓝色的光芒……”海勒的喃喃自语,小型的读唇器忠实呈现。
“海勒,我爱你。”
“亚瑟,我爱你。”
接下来是一句爱语一吻的画面。
她猛然合上电子相本,再打开,再合上,重复好几次相同的动作,执行确认的行为。
“原来如此……”海勒闭上棕眸,上身侧靠着衣柜,睫羽轻颤。
未久,她开始吟着,“恶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
话尾隐去,泪就着她仰首的姿势自眼角滑落,没入因始源极爱把玩而不再绑上的褐发。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电子相本由她松开的手落地,打开,仍是重复着那些话。
一串模糊的语音自埋入膝盖的脸传出,细细听闻,才知海勒说的是,“始源,我爱你……始源,我爱你……始源,我爱你……始源,我爱你……”
房内只有电子相本的声音与海勒深情却绝望的告白,她整个人隐于艺术灯照不到的角落。
很快地,夕阳教黑幕吞去,夜再度来临。
海勒突然起身自衣柜中翻找出一件罩着黑色套子的礼服,她小心地取出它,将之放在地上,打开黑色套子,映入棕眸的是一套蓝色的薄纱礼服。
这是她领了第一份薪水时,在街上某间服饰店摆出的模特儿身上穿的,第一眼她便认定这件礼服值得成为她犒赏自己的礼物。
以着浅蓝色的丝锻做合身的剪裁,露肩连身裙长及踝的样式,外头罩上一层雾般的冰蓝色薄纱,从颈肩的连接处如斗篷般罩住裸露的肩以及教浅蓝丝绸包裹的身子,同样长及足踝的薄纱尾部是呈不规则的设计,加上薄纱为让手可以自由活动而以大方块形剪裁。
走路时薄纱会随着步伐而轻轻地摇曳着,好似妖精的薄翅颤动飞翔般。
海勒穿上它,再薄施脂粉,始源不喜欢他吻到的是一堆化学物品,因此平常她只搽护唇膏加上唇蜜让自己的唇看来亮亮的,薄荷凉味,始源喜欢凉凉的味道。
她用整发器将及肩的褐发梳成一个公主头,发尾髻曲的褐发柔顺地垂在肩背。
琴……始源深情的呼唤犹在耳边,海勒合上眸子感受他唤她时,窜流过全身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海勒用很不肯定的语气说,“我是海勒,我是海勒·赫特。”
“那位客人。”中控电脑突然发声,让歆月不耐烦地拉下脸。
“干嘛?”
“卧房的窗子无法合上。”基于先前惨痛的经验,中控电脑使用的口吻十分客气。
“你不会关啊!”歆月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中控电脑,连个窗户也不会自动关。
“海勒改换成手控模式,无法操控。”
歆月闻言,迅速冲入卧房,房中除了三只纸箱以及电子相本及笔记本之外,哪还有海勒的影子?
她跑到敞开的窗边一看——
只见海勒恍若长了翅膀的妖精,投入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怀里。
“我的贝瑟芬妮,你终于知道悔悟,肯回到我身边了。”男人因帽子压低而看不清面容。
“亚瑟。”海勒轻唤着他,声音犹如久未保养的机械人。
闻言,亚瑟·怀特激动地抱住她。
“海勒,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是的,亚瑟。”
“我等了好久,好久……”
“亚瑟,我爱你。”海勒声音干涩,一宇一句缓慢的说,每说出一字,她都觉得自己的生命随着吐出的话语消逝,但读唇器呈现的声音是平缓的。
“海勒,我也爱你。”亚瑟欣喜若狂的牵住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们回家吧,我为我们在LA买了一幢两层的楼房,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没一字入海勒的耳朵。
她木然地任他拉着走,了无生趣的棕眸只有在瞧见他胸前垂挂的链坠时闪过光芒。
“琴!”歆月见大势已去,仍不放弃地大叫。
海勒的身子只微颤震了一秒,没有回头,任由亚瑟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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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呢?”始源睁眼见到的是看了五年,生厌且毫无兴趣的在中时,劈头问的是海勒的下落。
“你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现在人会在保温箱内,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了解那种感受,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别想出来。”在中说完,转身就想走。
“别让我再开口问一次。”始源微眯起眸子,即使他人在保温箱内,低冷的语气仍是让人备感威胁。
“失踪了。”在中只肯这样说。
“失踪?”始源要求更近一步的解释。
“月月看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为了让始源能一下子恢复,也只能编派这样的谎言。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谁,也从海勒卧房留下的一切知晓她为何要回到他身边,但他们不能这样说,不能!
“什么意思?,”因为话是从在中口里吐出来的,因此始源选择相信,选择忽视心头那倏然涨大的怒气。
“意思是琴……不,海勒·赫特选择了他,抛下你。”在中言尽于此,但他知道始源自己会想通,只要当他想通时,他已走出这里即可。
始源灰白的病颜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连在中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琴……”他低低吟唤,伸手捂住脸,痛苦不已地低问,“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痛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因在中的话而出现的裂痕。
那些眼神的接触、身体的结合,欢笑争吵全是假的吗?
始源……我的冥王……始源……我想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始源陡然放下手,冰冷的俊脸上盈满怒气,病房内只闻得一声暴吼,“金——”保温箱产生裂缝。
才走不远的在中一听见始源的声音连忙加速快跑,完全不敢奢想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
“在——”保温箱整个碎掉,始源自四散的高歼玻璃中站起身。
冰蓝瞳眸有着炽烈的狂焰,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病人的样子。
“中——”始源的吼声全医院都听见了,当他们赶到发声地时,只看见碎得不成样的保温箱以及病房墙壁上那道约有十公分宽的裂痕。
在中跑得不够快,猛一回头,就见始源在身后不到五公尺处直朝着他狂奔过来。
老天!在中现在只希望自己像HERMES一样有双带翼草鞋,可以让他一日千里以逃避始源的追杀。
不是假的,他真的可以感觉到始源那熊熊燃烧的杀意直往他背后扑过来。
“在,你怎么跑那么急?”跟医院借了间实验室在研究海勒父亲笔记的利特看见他不要命地跑着,不禁拉住他问。
“特!”在中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天神般立刻把一手拿着咖啡杯二手腋下夹着列印出来的分析资料的利特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躲到他背后去,不停地喘息着。
“金在中!”始源的脚步在见着利特时猛一顿住,怒声道,“是孬种就继续给我躲!”
可恶!太可恶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他对琴的信任与信心!
而他更气的是自己竟有瞬时的动摇。
“始源,你复原得好快。”利特见到堪称是生龙活虎过度的始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你跑得好像很喘,要不要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啊!”利特递出的杯子突然收回,“医院电脑煮的咖啡很难喝,我看还是喝水比较好,毕竟你才刚醒,刚醒来便做剧烈的运动,所以喝水比较好。”
利特要替始源倒水时发现自己没有手了,于是他想到身后躲着的在中,将两手的东西全交给他,并交代道,“这是很重要的研究资料,不可以弄丢喔。”
然后他转身面对饮料供应机,跟它要了两杯水。
始源因利特的笑容而缓下怒气,但冰蓝瞳眸里仍残留着旺盛的火气。
在中狡狯地用下巴指着怀里那堆资料,再指指正在取水的利特。
两人皆心知肚明利特的行事作风与风格有多像他们心目中的紫翊,那个表面上温柔无私的紫翊。
“啊!你们都在啊!”歆月适时出现,拿过在中手上的咖啡杯大口灌下。
利特正巧回过身来,见着她的举止,眼镜下的绿眸有霎时的阴冷。
“特,这是你喝过的吧?”歆月摇摇手中的咖啡杯,然后将它丢进杯子回收筒中,灿笑问道,但话气是百分百的肯定。
利特瞳底的阴影在一瞬间抹去,笑道,“是啊,我才要去看始源,没想到始源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将手中的杯子分别递给始源与在中,然后从在中手中收回那叠资料。
歆月抬眸看了眼始源,再看下在中,忍住笑,搅住利特的手,“那咱们回去琴家吧,有很重要的事要讨论。”
挡箭牌一走,在中也知道始源的火气已全数消逝。
他耸耸肩,“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你这身衣服还没走出医院,便会被电脑探测器拦住的。”
“谢谢。”始源生硬地道谢,不得不承认他用的“刺激疗法”很有效,“但别再有第二次。”
“我只是个小小的信差使神,哪敢惹伟大的冥界之王再次大怒?”在中将他带到一间空的病房,丢了衣服给他,在病房外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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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音乐声回荡着,这是一层被改造成实验室的楼房。
“海勒,你看,我为了唤你回来的CERBURES,怎么样?酷吧?我才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它养成这样。”亚瑟要海勒到一架电子显微镜前看,在她顺从地照做时,他兴奋地述说着,“我承认它的样子是有点丑,但是愈丑的东西创造出来的效果愈棒,可惜的是它的散播力不强。”
听不进亚瑟滔滔不绝的话,海勒脑子里只想到霍金斯夫妇的死状。
“还有SLEEP。”他大力的拉过她的身子来到另一架显微镜前,“这个病毒是由飞沫传染的,但也有缺点,一百公里外的范围便失去效用。以前都不知道CDC这么会取名字,将这两种病毒的名字取得真好哇!”
那是始源命名的,当然好听、贴切。海勒倾看显微镜的动作不变,但不停地眨着眼睫,阻止自己懦弱地哭出来,那样她就拿不到链坠了。
“海勒,你的眼睛怎么了?”亚瑟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我有点累。”海勒直视着他,但心没有注视他。
“以前你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只为了要观察病毒的变化。”亚瑟念是念,但仍是将她拉离实验室,来到客厅。
“坐一下吧!”亚瑟让她坐下,却在起身离开时为她的手脚铐上不会影响手脚活动的镣铐。
海勒没有任何的挣扎。
倒是亚瑟怜惜地说,“这是以防你又趁我不注意时偷跑了,我可是等了五年才等到你重回我的怀抱呢!”
海勒扭曲唇角,挤出个像哭的笑容,“我了解。”
“那就好,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亚瑟轻触她的颊,海勒蜷起脚趾,防止任何想躲开的反射动作出现。
“你亲手煮的意大利通心粉。”始源煮的特别好吃。
“嗯?什么?”亚瑟的声音因她的回答而低了好几度。
海勒吞吞口水,改口道,“你亲手煮的意大利肉酱面,肉酱要多一点喔!”她的口气一点也不雀跃。
“好,我马上去煮,你要乖乖的喔。”亚瑟才想起身,却被海勒拉住手。
她的指尖因触到亚瑟除了脸是完好之外,其余的地方皆被烧伤的痕迹,她咬牙忍住想吐的冲动。
“怎么了?宝贝。”他轻声地问,好似在呵护珍宝般。
“我……我一个人会怕,让我看着你煮东西好不好?”她语气可怜地说。
“海勒很独立的。”他的口气是警告的。
“海勒也有脆弱想依靠她最爱的人的时候。”海勒深知惹怒他的下场,但她必须一试,只有到厨房才能拿到武器,有武器才有机会拿到链坠。
亚瑟偏首思考了下,伸手以指背轻拂她的颊,“说得也是。来,我们一起到厨房去。”
她僵硬地颔首。
看着他将系在另一端的合金链解开,改系在自己的腰上,完成后,他回头朝海勒露出个笑容,走近她,揽住她的肩,“走吧。”
她站在离刀架最远的地方,望着亚瑟忙碌的身影,强迫自己的视线盯着他胸前的项链,如此才能支撑着自己跟着他的步伐走,才能不被充斥全身的恐惧所淹没。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胸前,他低头一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想仔细看看我们爱的见证而已。”海勒深知这句话会让亚瑟有什么反应。
果不期然,亚瑟激动无比地抱住她,“海勒……我的海勒……你真的回来了……真的……”
海勒抑住想推开他狠狠踹扁他的想法,抬起头轻声道,“是的,我回来了,亚瑟,我回来了。”
“海勒……”亚瑟抬头看着她,深情地捧住她的头,低首吻住她的唇。
好恶心!海勒整张脸皱起来,忍受着他唇舌的侵犯。
一吻结束,亚瑟微微推离开她一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像是要证明她存在似的再次抱住她。
“真的是你,海勒,吾爱,海勒……”亚瑟甚至激动到流眼泪。
海勒也是,但她的泪不是为亚瑟所流。
“我好怀念我们爱的见证,可以拿下来让我看看吗?”她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半点异样的问。
“好……”他才要低头取下项链,突地停止,不安地问,“你真的是海勒?我爱的那个海勒?”
“是的。”海勒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言,棕眸有着温柔的笑意,笑意却没有到达她的内心。
亚瑟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才将链坠取下放到她掌心里,并烙下一吻,“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填饱你的肚子。”
“好。”海勒待他回身去准备食物时,才摊开掌心,检视它与始源的描述切不切合。
蓝色的光芒刺入她的眼。
海勒着迷地看着钻石项链的蓝色光芒,这让她想到始源专注的凝视。
始源……一想到始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恨不得自己有长翅膀可立即飞到他身边,但是她得亲手“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即使付出她的生命。
是啊!即使同归于尽也无所谓,只要始源能得到处方笺。
她将链坠戴上,紧握它一下后放开。
“亚瑟。”海勒柔唤着那忙碌的背影。
“嗯?”亚瑟轻快地回着,声音里的狂喜不是假的。
海勒突然觉得他好可怜,他对海勒·赫特的爱不是假的,只是错了。
她再怎么像海勒·赫特,也不会是她。
“海勒。”亚瑟转身,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张纸片,另一手则拿着一个调味用的小瓶子,里头有着透明的液体——海勒可以确定那里头装的绝对不是酒或是水——他脸上的笑容大到恶心。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亚瑟才道,“这时候你该问我什么事才对。”
海勒震慑地盯着他,数度张口又闭上,片刻后才轻吐出,“什么事?”
“如果你因为拿到那条链坠而想要我死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亚瑟此话一出,海勒立刻扑向他想抢夺他手上的纸片。
但亚瑟优雅地让开一步,伸手拉起系于腰上的合金链,抬高脚绊住海勒,使得她整个人往前仆倒。
“你……”她死盯着他手中的纸片,恨不得冲过去抢过来。
“海勒,我的贝瑟芬妮,我怎么可能因你的归来而轻易原谅你呢?”亚瑟上前想扶起她,但海勒甩开他的手,自行站起。
她抬高下巴,挺直背,骄傲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太天真了!海勒遏止自己的沮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亚瑟手上的纸片——
那一定是始源父亲的基因序列。
“一开始。”亚瑟揉揉被她大力甩开的手,脸上的笑容未改,“我亲爱的贝瑟芬妮已经变了心,我一触碰你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逸去,“你跟那个人上床!还乐在其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干下的事!”
“始源的技巧比你好太多了,总比你不行来得强。”海勒小心地瞄着他手上的纸片,伺机而动。亚瑟冷冷地眯起眼,海勒可以看见他额上的青筋浮动,但他忍住了,不知为什么忍了下来。
“贝瑟芬妮,你知道这瓶是什么东西吗?”他的语气由激动转为柔和。
“我不是贝瑟芬妮。”她对他手上那瓶东西没兴趣,“我的名字是琴。”
“你该有兴趣的,贝瑟芬妮。”亚瑟罔顾她的宣称,仍是唤她贝瑟芬妮,“因为这瓶子装有将带领我俩到冥府定居的药水,服了它,我们便能回到冥国,实现我们的快乐生活。”
“你不是HADES,始源才是。你是地狱里的恶鬼,死缠烂打的恶鬼。”海勒直视他狰狞的脸孔,已有心理准备与他同归于尽,但她得先拿到他手上那张基因序列。
“够了!贝瑟芬妮,我受够你的冷嘲热讽了!”亚瑟终究是禁不起激的,他咆哮着,而后边喘息边冷笑,“在带你回冥府之前,我必须做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这时候你该问什么事?”
海勒倔强地不肯开口,可一见着亚瑟将纸片靠近微波烹煮炉时,她急得开口道,
“什么事?”
她感到喉咙一阵痛楚,知道自己太过用力发声加重了原本就受创的声带的伤势。
“当然是……”他故意顿了顿,继续道,“把可以救那个人的……怎么说来着?对了,处方笺毁掉。”
“不!”海勒尖叫一声,喉间传来一股血腥味,她忍不住呕了出来。
血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喉咙火烧般的痛楚让她不禁微眯眼。
来不及了,亚瑟带着满意的笑容将纸片凑近微波烹煮炉时,海勒叫不出声音,但容颜上的绝望替她说出了她的哀恸。
脑中不停闪过始源抱着她低唤她的名,缓缓失去意识的模样。
她没有听见亚瑟因点不燃纸片时的低咒,只有听见自己无声的尖叫,贯穿着她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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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她的是亚瑟的大声诅咒,她看着他,因那奇异的现象而呆了。
“该死……啊……”亚瑟的身体突然剧烈一头,他感到右胸似乎被什么东西入侵,贯穿他的身体,在痛楚尚未弥漫之前,他低头看了下那贯穿他的东西。
那是一只戴着白胶手套的手,沾着些微的血,那便是贯穿他身体的凶器,他回头想看是谁,岂知,一回头便坠入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那张冰冽美颜朝他弯了弯唇角,抽回手的当口,笑容也跟着逸失。
“你好,我叫HERMES,信差使神。”在中声音低冷地自我介绍。
“你……”亚瑟因肺受创伤而急促的呼吸着,却减轻不了疼痛。
“你好,我是战争女神ATHENA,刚刚你百点不着的纸片是我的杰作。”梦萦话声方落,亚瑟手上的纸片立刻燃烧起来,让他立刻放手,而原本对折的纸片在落地时边烧边摊开赫然是白纸一张。
“在……”海勒好不容易才用颤抖不已的双唇拼出这个字让读唇器发声。
“别说话,你的声带撕裂伤加重了。”
耳畔传来的声音可是真实的?
海勒全身一震,好一会儿不敢动,深怕漏听了什么声音,深怕那是自己的错觉,但当那声音的主人大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胸膛,心跳与心跳相合时,她才说服自己相信刚刚那不是幻听。
“琴,琴,琴……”
她不敢抬头,深怕这温暖的怀抱,声声呼唤自己的声音在她抬首的刹那全成幻梦。
她的下已被一力道强硬的抬起,棕眸来不及合上便陷溺人一双深情的冰蓝瞳海。
泪水霎时盈满双瞳,她抬手想擦去,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替她拭去。
“始……”她想呼唤他的名,唇被他以食指轻压。
“嘘。”始源示意她别再开口,同时凑近她耳边道,“比起你刚刚的尖叫,我更喜欢你在床上的尖叫。”
海勒红了脸,一颗泪珠滚落颊畔,将左耳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催眠似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之后昏沉占去了她的意识。
在她完全沉入梦乡前,她低喃了句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语,但始源却因读唇器的关系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正好,铐住你,你就不会逃了。”始源在她耳边笑着回答,她的反应是把整张脸埋入他的胸膛。
确定怀里的人已安然入眠,始源再次抬起头,冰蓝瞳眸只余残酷嗜杀的冷意。
他抱起海勒,她身上的手镣脚铐发出阵阵金属撞击的声响。
“尚未介绍,我是HADES,冥界之王,前来带回我的冷日冥后,琴·柏格。”始源而无表情地说,冰蓝瞳眸注视着亚瑟。
亚瑟因看见他眉心那道伤疤而倏然睁大眼。
崔始源……早在五年前就该死的崔始源……
“很高兴再次见面,怀特博士。”始源咧开个冰冷的笑容。
冻得亚瑟以为自己到了冥王星,那个一年没有几天见得到太阳的地方。
始源只是盯着他瞧,亚瑟咳出一堆血来,无法发言,只能看着原本系在他腰上的合金链像有生命般解开,缠上他的脖子。
当合金链一圈一圈的缠上他的脖子时,亚瑟突然想起他手上还有一样法宝。
他想用力捏碎手中的瓶子时,却发现它不翼而飞。
“你在找什么吗?”一声甜腻的女声穿透他迷失的耳力,传入他的大脑,“是不是这个小瓶子呢?对不起,因为ARTIMES自由很喜欢它,所以就把它拿走了。”
在亚瑟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名娇美的女孩拿着原本握在他手上的瓶子。
那女孩……同样有双冰蓝色的眸子。
在亚瑟气绝身亡之前,映入他眼帘的是始源怀里抱着的海勒,他微扬起唇角,终于明白自己并非真正的冥王,他的贝瑟芬妮终究是离他而去。
而他,什么也不是……在这个海勒眼中,他什么也不是……
“萦,让他再次受火焚之刑,教他‘死得其所’。”始源抱着海勒,拖曳着长长的合金链步出那幢两层楼的屋子。
天方露鱼肚白,却让火红的焰彩抢去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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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透入窗帘缝隙照入房内,早起的鸟儿啾啾叫,海勒因鸟鸣声而微睁眼,她眨眨睫羽,环抱着因一夜欢爱而压在她身上睡着的始源,又合上眼睡,过了好一会儿,太阳的光亮渐渐变强,她才又清醒过来。
“始源……”她推推压在身上的身躯,“天亮了。”
“天还没亮……”始源眼睛动也不动的,只是抱紧了她漫应着。
“麻雀在叫了。”海勒变换姿势成侧躺,他顺势动了下,跟着侧躺在她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巧妙的覆在她胸上。
“那是夜莺。”他调整下姿势,让彼此都能躺得更舒服。
“台湾有夜莺吗?”海勒原有的睡意教他随口扯的话笑醒,“还是你想改名变成罗密欧?”
“不知道。”始源显然也因自己的回答而清醒,他支起上身,温柔地俯视她,“至于改名嘛……”
温暖的大手游移着,冰蓝瞳眸漾着邪诱,点燃她因早晨的微凉而感到冷的身子。
“始源罗密欧听起来可以吗?琴茱丽叶?”
“好难听。”她抡起拳捶他,教训他的不正经。
“不然你问我。”始源边说边在她颈边烙下他的印记。
“别闹了,该起床了。”她边躲边推开他。
“始源,琴,大家都在等你们吃早餐!”不知从哪儿传来梦萦的叫唤,打破满室旖旎。
“该死的!”不能因萦习惯在早上六点吃早餐,大伙就得配合她呀!始源咒骂着,控火的梦萦倒是挺会灭“火”的。
海勒忍着笑,推开他起身,穿上睡袍走入盥洗室,不一会儿,一身整齐的出现。
而始源也走进另一间盥洗室,同一时间出现在卧室内。
两人相视一笑,眉宇间净是无穷的爱意。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在温家大宅的饭厅时,所有人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由于某些缘故,使得歆月和利特、在中与冰落,还有始源与海勒皆暂居温流家,为了让这些年轻人有空间且不受拘束,温擎与管家专程移居到宅子的另一侧去。
一大群人的进住让原本冷清的温家宅子每天都热闹得不得了。
那件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海勒在声带修复手术后,重现她的原音;而始源则动过基因转换手术,适应情况良好。
关于那天的情形,始源只以一句“过去了”带过,而海勒也不再问。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拥有未来。
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算心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偶尔仍会出来作怪,可她身边有始源。
他会永远在她身边,上至碧落下至黄泉。
“在想什么?”始源的声音拉回她出神凝望着他侧脸的心绪。
“没什么。”她摇摇头,给他一个笑容。
始源为她拨开一线垂落的顽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这样贴近他的心,让他愿意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琴做到了,她让他二十七年的生命从现在开始变得有意义,让他知道,原来人们所称的“爱恋”是这么回事。
让原本不将自己归类为人的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身为一介凡人,可以爱恨嗔痴、可以喜怒哀乐。
这些全是琴告诉他的。
“对了,琴,我帮你安排了一些活动,有些警界的人想见见你。”冰落突然提出邀请。
“可以吗?”
“好哇!”海勒很爽快地答应。
直至冰落爆出内幕,他们才知道原来海勒早在一年前便已接受政府的邀请,要到台湾来进行技术交流,为期两年。顺利解决始源原本为了要在美国还是台湾定居两边为难的苦恼。
“我也去。”始源第一个报名要跟。
“那我也去好了。”在中是第二个。
“你去做什么?”冰落一头雾水地问道。始源跟着还算有点道理,因为他专攻病毒及传染病,但在要跟就是一个大问号了。
“琴去跟鉴识组的人做交流,我去跟法医组的做交流啊!”在中倾身在她颊边印上一吻。
冰落双颊霎时飞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们也去好不好?”歆月兴致勃勃地问着利特。
利特微笑颔首。
“那我也要去!”梦萦连忙道。
“你去我怎么办?”温流眉一皱,又不是休假日,她不在身边,他要是“被怎么样了”,萦能安心吗?
“说得也是。”梦萦垂下双肩,有些失望但有更多的喜悦地抱住温流。
“什么时候要出发?”梦萦问。
“温流出门的时候。”冰落笑着回答,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
“中午没排什么活动吧?”看出梦萦的失望的海勒问。
“没有。”冰落因接收到她传过来的讯息,在心中把海勒的行程稍稍做了一点改变。
“那么中午一道吃吧!”歆月示意所有人投赞成票。
没有人有异议。
“就这么决定吧!”温流吃完早餐,擦擦嘴,随即站起身。
全部的人不论是有事没事,都在同一时间内吃完起身。
温流揽着梦萦,朝他们笑了笑,互道再见,其他人也各自坐上车子离开温家大宅。
早晨的暖阳带着点凉意,却有着更炽热的温度散发着……
《黑帝斯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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